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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星行尸走肉般地订好了机票,在机场自动人行道上跌了一跤,怎么想也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的。计划不算失败,东西到手了,对于失败被控制的情况他也早就做好了预计,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局面,这人不是很能打吗?
他腹部被拉了一刀,不算很深,但很长。去街边的药店随便买了些东西处理了一下,丢下车离开,走前还报复性地废了车里所有的贵重物件。
要不报警吧。他想。我就不牵扯这事了,他们要曼德拉之花也可以给他们,拿去换十月。反正取走了里面的东西,空壳子是黄金钻石也与他无关,到时候秘密一拿,学院一回,看着老师们快快长大,岂不清闲自在岁月静好。
琉星带着一点点负罪感打定了主意,给齐潇洒发了信息:花开了,你不用来了,我回去。齐潇洒秒回道:可以啊你小子,那就快回来吧。你把队长甩了?
琉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默地关机靠在飞机椅背上闭目养神。他已经决定了直接走人,下了飞机便准备回学院去,拿着手机左思右想一阵,最终鬼使神差地定了K4,自我安慰道:正好明天是星期三,正好不是旺季,正好事情了结了有空闲,坐一趟K4也算人生一大经历。
他告诉齐潇洒:我定了K4回去。
齐潇洒没有秒回,似乎是在酝酿怎么骂他,隔了十秒钟:你疯了!这车要坐六天!!大爷我求你快回来吧!
琉星不为所动地提起包就走,去赶到北京站的地铁。火车明早才发,现在时间还早,有空去逛一逛。直到他站在地安门小吃街的大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订K4是因为什么。
现在是正午,高中生下课吃饭的时间段。他不知道十月的高中是这附近的哪一所,想找到个高中生看看十月高中的校服可能长什么样,但或许是中午时间太紧,距离又没有近到扭头就是,找来找去也无所收获。他坐在台阶上吃东西,一面匪夷所思地分析自己离奇的心理状况。
“咦,你怎么在这!”
又是那突然响起的女声,又是那粉色卷发的墨镜美女。琉星的身体先于大脑吓得一抖,九月正站在不过三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
他跳起来就要跑,下一秒九月已经到了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台阶上送,力气大得吓人。她一只手摘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友好的眼睛,说道:“你别跑,我今天不上班,也不想加班。”
摘掉墨镜的九月看起来要年轻许多,眼尾俏皮地翘起来,眼神亮闪闪地看着人。她确实是美女,声音不吓人时听起来悦耳清脆,穿着一身连衣裙,脚下踩着让犯罪嫌疑人松了一口气的细高跟。第一次这么近地见到九月真人,她的长相和穿搭符合琉星对异性的一切审美,看得他二十多岁的人脸一不小心就烧了起来。
该不会是脸红了,那也太丢人了。
九月似乎没在意他脸红不红,说道:“你来这吃东西吗?看你挺闲的,要不要去我那坐坐?”
坐坐?什么坐坐?琉星警惕起来,顺着九月的手指方向见到一家立在街边的事务所,只有二楼门面,装修得很洋气。正值午休时间,可以看到事务所里有人进进出出,大部分是女人,嬉笑打闹,状态放松。
九月仿佛不是黑月铁骑特种部队的大姐大一样领着琉星进了事务所里。这是家服装设计的工作室,墙上贴着一些时装海报,女员工们都打扮得精致漂亮,好几双高跟鞋敲在地面发出声响。
“我对你们这种人很感兴趣。”九月把琉星带到一张桌子前,电脑待机着,画面是韩国偶像的精修写真,桌边散落了大量的时装杂志和书本,还有些彩色铅笔涂了两笔的白纸,窗台前的花盆里种着不知名的植物,土上插了两个涂装很差的宫崎骏动画主角模型。
九月不客气地将邻座的椅子拖过来,示意琉星坐下,桌上摇摇欲坠的书堆被震了两下,掉出一两本到琉星腿上。他看着那封面上的手写字,“兰雪。”
九月笑了笑:“就是我,这是我的真名。”
琉星大为震惊:“你还有真名?!”
九月也被他的反应惊到了,极度不解地反问道:“你难道以为我们出生就按数字排列吗?!”
她说得不错,琉星反思起自己。黑月铁骑以兄弟姐妹相称,圈内的人大都知道,可头脑正常的人,确实不会觉得这十二个长相年龄各有差异的人真是兄弟姐妹,他会不去想这点,多半是因为十月看起来太适合出生就按数字排列了,就像他那种好像培养罐里泡着绿色液体长大的气质。
他意识到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立刻问道:“十月的真名是什么?”
九月并不回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么,你自己去问他嘛。”
“大小姐你别装了,咱俩心里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对了我待会得跟你说个事,你……”
“不管你在想什么,并不是。”九月打断他,说,“你知道黑月铁骑成立以来换过多少代吗?”
黑月铁骑出名的时间并不那么长,至少没有长到要换代,不管民间还是体制内也从未听说过。琉星被唬住了,等着九月继续:“换代……?”
九月认真地继续说道:“我们是一群不太普通的人,大家都因为自己的某些特长而被招进队里,但是同时,思维方式也不太普通。黑月铁骑队是最容易出现各种意外事件的组织,偶尔有同事会为了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理由离开这里。”她双手一摊,神态无辜道:“反水呀跳槽呀甚至转行做明星什么的,发生这些我们一点都不奇怪。”
琉星怔住了。脑子里飞速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十月确实没有明明白白地表示过自己是个卧底,那地下车场交易的消息……也可能是他们事先为了保险通过其他渠道放出去的风起效了,九月可能是在骗他……没听说过什么换代……但黑月铁骑的人的确脑子都怪怪的,是真的吗?还是假的?又一个圈套?为什么要说又?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给别人下套,除了赔上一个十月其他都很成功,赔上了十月……
“我得走了。”琉星站了起来,“我还有急事。”
九月抬头看着他:“这么急啊?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们这儿最近的服装城怎么走?”
北京时至今日仍然有些混在城区里的漏网之鱼保留着二十年前的建筑和生活作风,皇后饭店就背靠这样的一片地区。它建筑后的老楼房砖瓦剥落,地面粘腻,弥漫着一股仿佛从上个世纪就徘徊于此的怪味。狭窄的街道边零碎地排列着小店,招牌是难看至极的蓝底白字,贴着一层经年不化的雨水和风沙混合物,饭店门口横着雨水篦子,卫生堪忧。
一家招待所门口固定起用红油漆写着木板上的牌子,门里坐着一个萎缩的中年女人,她窝在柜台后面,眼神不离开老电视机里播的甄嬛传,报出一个颇对不起环境的价格。
琉星张了张嘴:“你这?这个价?”
那女人懒得多说,她看出他从头到脚想伪装成牌子货的廉价衣服,眼神向门外横了一下:“那你去睡皇后啊。”说罢可能是被自己绝妙的刻意省略逗乐,嘎嘎大笑了起来。
琉星干干地跟着笑了两声,闭嘴付了钱,拎着附近饭店最能入口的麦当劳外带套餐进了房间。
他已经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很久,担心自己第二天出问题,并不熬夜。清晨七点的时候他准时醒来,看到齐潇洒给他发了信息:上车了没?
琉星回道:退票了,十月被金抓了,我要去捞他。
他没再看回复,收好东西退了房。今天天气不算好,乌云蔽日,天空一片灰影,像憋着一阵暴雨。离开小街时,突然在灰扑扑的房子院子间看到了一抹亮色。
那是一个女孩,十月份还穿着露脐装,粉红色上衣的胸口开得很低,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堆着,脸蛋用发蓝发黑的化妆品浓妆艳抹,已经被晕开了一些。她正在屋墙下的水泥长台上睡得七荤八素,脚边躺着啤酒瓶子,早已经流干了。
琉星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叫了女孩两声,她悠悠地醒过来,眼睛不清醒地眨着,看清是个男人也不慌张,开口说:“干啥?”
琉星数了五百块现金出来:“雇你帮我干个事,去前面皇后饭店开个房间,开完了你就可以走。这钱你拿去买件羽绒服也好。”
女孩翻着白眼:“不去。”红唇一抿,“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变态。”
琉星无奈道:“同学,我有这钱去找个专业的不好吗?”
女孩嗤笑一声,眼珠子往琉星皮带瞟:“就你还找专业的,钱是真的假的?鳄鱼头都是反的,傻逼。”
琉星无言以对,他很赶时间,但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可疑,扶着脑袋想了一阵,终于想出一个解决方法。他掏出手机,找到前两天存下的十月穿制服的证件照片,给那女孩扫了一眼,又往右一划,是他前天晚上在高铁上拍的十月睡着的照片。
他指着照片:“看见没?前天晚上拍的,我男人,警察,开房影响不好。同学,我对你是真的没兴趣。”
那女孩瞪着眼睛张大了嘴,极其震惊,假眼睫毛差点从眼皮上掉下来,愣了五秒钟才抖着舌头说话:“你、你们、我草,我你们……”
琉星恳切地说:“拿钱,走吧。”
女孩去前台办入住手续,琉星光明正大地坐在大厅黑入住系统,强行把她开的房间分配到了314隔壁。待她上去之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去前台订下了315。对方定的地点,必然是对方的势力范围,时刻都可能被监视,被发现了不担心,被发现到细节就坏事。
他叮嘱女孩在里面玩一会手机就打开窗户出门,房卡搁在房间内,由他从窗外进去拿。琉星很会破解通电和网络的锁,因为和齐潇洒出来总没什么钱,破高级酒店的门锁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在目标的314房间安装满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撤回隔壁,收拾好自己准备的一切,静静等着。下午四点,窗外暗了下去,开始掉雨点子。有两人开门进了314,戴着墨镜口罩,一副可疑人物的样子,从监视器里看身材并不壮实,没有隆起的肌肉,如此不符合金老板审美风格的保镖只有一个解释:比符合风格的还要能打。他们有条不紊在房间里翻找,阵亡了琉星的摄像头和好几个窃听器。
窃听器还剩下两个,埋在地毯接缝的下面。听着几个人陆续进门拖动家具和咳嗽的声音,待到了五点,传来金老板的声音:“那小子还没来?”
“没来。”
“估计在哪偷偷盯着我们呢。这房间怎么样?”
“只留了几个窃听器。”
房间里至少有五个人,说话的人也站在不同的地方。琉星听着耳机里的声音,还有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似乎一直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配合着对话,竟呈出一种诡异的规律感。
“让那个小白脸说几句话。”
短暂的安静,脚步声也停了。十月的声音传来,他用飞快的语速说了一句:“六窗二门二。”
从来没有过交换人质经验的琉星愣了一下,但经验丰富的对面并不需要反应时间,一声不易察觉的肉体碰击声,琉星意识到十月被打了。说明他刚刚说出的是重要信息。
六个人,窗户两个,门口两个,那那个一直在走动的人是谁?他正想着,耳机里突然头一次传来女人的声音:“我们这么干等着说话也太无聊了吧,谁知道他在哪啊。”其他人窸窸窣窣地低语起来,突然有个人打开了门。
“老板,这女的在门外鬼鬼祟祟。”
“我不是!我住隔壁!我只是走错了啊!!”
听到这个声音,琉星霎时感到浑身的血都凉了。是那个他雇来的女孩,不知为什么折返了回来。他听到肉体撞击地面咚得一声,隔壁不再发出声音,他没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如果死了,就是他的过错。
他冲出房间时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果然还是该让警方自己来救他们的队长。
这是个高档酒店,房间很大,即使站了六七个人也不显得拥挤,身材壮硕的金老板端坐在桌后,正对他怒目而视;十月坐在椅子上,双手绑在背后,脸上一片扎眼的青紫;其余确实有六个人,俱都身穿黑色的一身,戴着帽子口罩。而他认识的女孩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琉星并没有闻到火药和血腥味,松了一口气,抬头说道:“这小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肯定记不住你们的样子,放过她吧。”
一个黑衣的男人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琉星把盒子搁到地上,取出一尊黑铁似的玩意给那些人看。
“走过来,把它给我。”
他依言走过去,路过那摆在地上的盒子,似乎是行走间带来的风将它碰倒了。瞬间闪光爆炸,同时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气味。琉星睁开眼,飞快戴上墨镜,踩着桌子三两步冲到十月身边,“你…”他突然发不出声音了,惊得拿不稳花。金老板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双手也是交叉在椅子背后的。
房间内所有窗户同时爆裂,巨大的气流和声音冲得人找不到方向,琉星踩着碎玻璃翻出了窗户,冲进雨幕里,留下身后一众黑衣可疑人士的咳嗽和对话。
“动静太大了。”
“跑了呀?”
“当时干嘛要订三楼的房间啊?”
“我就说这招不行吧!”
“十月别装了起来吧,人都跑了。”
“九月姐,十月哥已经去追了……”
六月从地上坐了起来,给自己的低胸露脐装披上外衣:“你们像一群智障儿童,姐姐是你们的护工。闪光弹和催泪瓦斯这都能中招,也太老套了。”
因距离盒子太近而中招太狠的二月据理力争:“说得好像你没中招一样。”
四月理智地说道:“她真的没中招,她在地上闭着眼呢。”
“那你怎么不去追?”
“十月哥去了我去干嘛?挨打吗?快点通知下面的待命队。”
“通知不了,信号被屏了。”话音刚落,房间灯熄了,晚秋天黑得早,房中顿时一片漆黑,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得雨点子哗哗地下。
“这小子不会把这栋楼的电源断了吧?合着只有我演了半天口技吗?”
演了半天口技却一无所获的六月慢慢地盘算起报复计划来。不禁敬佩起立下“接近犯罪嫌疑人时的对话要时刻录音”这条规矩的前辈,这确实是个好习惯。
那厢十月跟着闭住眼睛跳出窗口,攀住外墙的水管和装饰沟壑安全落地,他想起琉星之前似乎被人划了一刀,不知道有没有力气像他这样下房。再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没人了,他并不急,他清楚琉星习惯的逃离风格,按记忆中早已规划好的地图往最偏僻的小巷子里追。
十月到了地方,几秒后果然看到琉星从围墙那边翻了下来,他捂着肚子,血已经在白衣服上晕开了一片。
两人狭路相逢,这地方确实够狭窄,勉强够两个女人并肩而行。十月三两下把对方撂倒,按在地上,膝盖避开腹部,抵住他大腿根。
十月开口了:“选这条路,你傻不傻啊。”
琉星哼了一声,回道:“傻,我简直是是全北京偷鸡摸狗界最傻的傻逼,不然怎么会来救你这个反水两天的警察。”
琉星静静躺在地上,劈里啪啦的雨点子打在脸上睁不开眼,十月就舒服了,他静静地拿膝盖和胳膊制住琉星,低头看着他。
琉星问:“被排挤出黑月铁骑是做戏吧?”
十月说:“是。”
琉星又问:“那求婚的事呢?”
十月笑了,说:“假的。”
琉星评价道:“你们这内斗理由想得也太扯淡了。”
十月赞同道:“是很草率,可你怎么信了?”
琉星说:“我信你大爷。”
他说脏话,于是十月一肘子打在他肚子上,他肚子上还有伤,那好不容易凝住的血块顿时又崩开了。琉星痛吟了一声,十月眼看着他血顺着雨水流了出来,心里又有点后悔,没动脑子地伸手进他衣服里触摸那道伤口,吓得琉星一个激灵,他也反应过来,提着领子把琉星拽起来,说:“跟我走。”
琉星哼了两声:“我看你看九月的眼神,实在不像装的。我不相信我会看走眼。”
十月说:“可能是因为我确实被她拒绝过。”他寻思了一阵,“十五六岁的时候吧。经历过一次就知道怎么演了,况且你才见过多少人。”
琉星问:“十五六岁,你今年多大?”
十月说:“二十八。”
琉星大学毕业去旅游,遇到一个自称破军的小年轻中国人同胞,被拐到莫斯科读了一所只有自己一个学生的学院,大学虽小五脏俱全,安安分分地学了四年算毕业,大三的时候为做实践作业顺便给儿童老师们延年益寿,抛头露脸地去当怪盗全世界收集有关返老还童的信息,它们大多分散地记载在不同的文献和珍宝上,收集已毕,才推测出曼德拉之花这个东西。如今怪盗当了三年圆满完成,满打满算二十四岁。而十月看着年纪轻轻,说自己是大学生也有人信,不想已经奔三。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琉星开口:“你可真够长情的。你们还是一起长大的?”
十月回答道:“差不多吧。不过也没那么长情,那时候毕竟还小,我现在对她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琉星十五六岁时也有过女朋友,那时候他在美国读高一,对方是个金发的啦啦队员,后来他回国上高中,两人自然就掰了。这么一想,他也释然起来,甚至还有些喜上眉梢,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这种情绪不好,措辞半天,说道:“哦。”
他想了半天,憋出一个新话题:“最后一个问题,你真名叫什么?”
“真名?”十月不解了一秒钟,“九月跟你扯的吧?说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有真名,你不是黑月铁骑就不告诉你之类的。她当初就是这么忽悠三月入队的。”
琉星纠正道:“没有后半句。”他对忽悠三月入队这个细节很感兴趣,暗自压下八卦心态,“难道不是吗?你们总不能是出生就按数字起名吧。”
“不是。”
十月不说话了,也不回答琉星真正的问题。耳朵里雨点噼里啪啦地流,鞋跟踏在积水上,不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在鸣笛,唯独没有十月说话的声音。琉星心理迷惑得不行,什么不是?不是出生就按数字起名?不是每个人都有真名?
他又问一遍:“所以你真名呢?告诉我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十月走在前面,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终于站住,过了好一会才小声笑着回过头来,一边笑又皱着一点眉,好像有些嫌弃:“哎,你真是傻死了。”
他话里分明什么意思也听不出来,可琉星就是好像知道他什么意思,两个人谁也不说自己的意思,站在一起默默地红了脸。
远处车里的九月:“呦,这两人原来是这种关系。”
一旁的六月正在卸妆,闻言看了一眼:“难怪十月哥不让我揍他。”
“那他自己倒是揍人家揍得挺狠。”
六月继续道:“还没完呢,我在招待所门口盯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要跟十月哥去开房。”
前排开车的五月卧槽了一声。
“我的妈耶,他真这么说?我要告诉十月。”
六月呵呵一笑:“当然,我还有录音呢。”
车里的同事们陷入谜一般的尴尬沉默中。九月敲敲窗户,看着那边巷子里眼对眼的两个人,“开车开车,走啦!”
十月听到引擎启动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起来,问道:“你要的那种返老还童的药,到手了?”
琉星说:“那不是返老还童……也不是药。”
十月说:“那那个什么花我要带走了。拿出来。”他看向对面的人,自己比他高一点,不过也就一点,这人手腕被他新换的玫瑰金牵着,白衣服被血渗湿了一小片,裤子膝盖在刚刚两人打架时磨破,头发被雨水淋得乱七八糟,即使这么狼狈,眼睛也还是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个普通大学生。
普通大学生牵着他回了酒店,从停电停得一片漆黑运转瘫痪的柜台后面拿出一个盒子。两个人低调地走了,重回了雨幕之中。
琉星腾出手拆盒子,说道:“先声明,这个东西上面的钻石不是我挖走的,这个你们回去一鉴定就知道了。”
他像献花一样把那东西交给他,钻石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代前的持有者全部拿走,金黄灿烂的大马士革玫瑰,上面的瓷釉洗得不是很干净,好像蚜虫蛀的斑点。
十月接过玫瑰打量这个之前看起来像病变心脏的东西,不知道琉星是用什么手段去的瓷釉,他甚至能看出传说中那颗红宝石镶嵌的圆托。
“曼德拉之花回收成功,你跑了。”他咔地一声打开手铐,不轻不重地在琉星额头上推了一把,“跑啊。”
琉星无语地看着他:“……我走了,你保重,记得把你自己从通缉令上摘下来。”
十月微笑地道:“你也是,记得把你们确实拿走的东西还回去,还有你胡乱放的那些,写个名单寄回来。否则我还会再找到你的。”
琉星走了几步,笑着回过头来:“那我会记得留一两件!”
--END--
本文完结,可能有个番外,我会写写在这个世界观下十月来历的问题,之前有伏笔的。
K3/4列车,从北京站出发,通往莫斯科,每星期三从北京出发,历时六天到达莫斯科,然后再回来。颇有历史的一趟列车,著名的1993年“中俄列车大劫案”就是在这趟列车上发生。现在坐它的人大多都是把它本身的行进也当成旅行的一部分。
灵感最初来自十琉那张撒美元的警察大盗官图。我为什么把琉星写成技术型人物,这点参见漫画二月海世界篇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