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琉】曼德拉之花(中)

中、

  雄才大略的潇洒哥早已看好了一处绝佳的屋子,琉星在门口开电子锁,齐潇洒给他开手腕上的锁,十月静静待着做甩手掌柜。嘀一声,门开了,房间里的灯随着门锁的打开亮起。这是一间双人房。

  十月进门就找电插口:“你们有没有充电器?”其自如的态度令齐潇洒颇为无语,悄悄和琉星低语起来:“这黑月大哥你是从哪捡来的?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琉星看着十月脱掉外套后露出来的动漫美少女T恤:“你可别惹他,他打人疼得很。不过情况应该明白……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堂堂黑月铁骑的前队长竟然还看后宫动漫?”

  十月并不知道什么是后宫动漫,但不影响他提取字面意思,凉飕飕地看人一眼,让对方自动闭嘴。他熟门熟路地寻来这高档酒店房间里的咖啡机,给自己收拾了一杯,左手拿着接好了充电器的手机,右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稍微恢复了些许精神,营业微笑也重新上岗。

  “说说吧,”他温和地问,“曼德拉之花到底是什么?跟你们抢银行有关系吗?”

  琉星正照着十月衣服图案上的日文用手机搜索动漫名字,齐潇洒在一旁吃炸鸡翅,抢答道:“咱们主要还是没有钱啊,抢银行这事我们也是第一回做。”

  琉星接话:“这些钱就是拿去买曼德拉之花的。不过不会真的花出去,等事情了结了我们会还回去的。我们确实没钱,对方也知道,所以才事先抢一波来通知他。”

  十月问:“那东西很贵?”

  琉星说:“原本不贵,他是花了几万块当现代艺术品入手的,结果让我们打草惊蛇了。他现在怀疑这东西有猫腻,答应我们交易也是拖住我们,其实根本不想卖。”

  他们进过的保险柜没有三百个也有二百八十个,还不包括更多的公立私人博物馆,谁也不信他们会没钱。十月委婉道:“紫微星不值钱吗?还有记录里那些被盗的东西,未必比这朵花便宜多少吧?”

  齐潇洒比了个大拇指:“不一样,那些东西大多数是障眼法。为了避风头必须要拿几个才行。当初琉星出的馊主意,我们几乎就一过手,扭头就给藏别人家保险柜了。”他惆怅地看着天花板,“本来的打算是他们小金库东西那么多,发现多出来的一个怎么也要隔段时间,谁想到这帮孙子全都给吞了。”

  琉星认错:“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后来跟葵先生商量好让她把紫微星拿出来,就说在自家仓库发现的,好给警方提个醒。”

  十月想起那时因这个新线索被发现而疯狂加班追踪分析被盗物品可能去向的七月八月,又有点想替他们打琉星一顿。障眼法。他默念道。“障眼法是为了藏什么?”

  齐潇洒不说话了,闭嘴啃着鸡翅,眼神示意琉星:自己捡的队长,自己圆。

  琉星咳嗽两声:“十月同学,这是我们组织的高级机密,钻石段位可查看词条,阁下现在还是青铜段位。”

  十月眼睛眯了起来,笑也不笑了,手里滚烫的一杯咖啡跃跃欲试。

  琉星又说:“算了,我给你个提示。你看没看过《返老还童》?美国电影,很好看的。”

  十月:“没看过。讲什么呢?”

  琉星刚张开嘴,齐潇洒就高呼一声:“你又要骗人跟你看那个电影!本青春偶像不伺候了。”他擦了两把手,往铺着柔软床垫的床上一躺,“哥哥要睡觉了,你们两个要看电影把耳机戴好,否则我疲劳上岗,明天一起玩儿完。”

  琉星搬了自己永不耗电的笔记本电脑过来,十分熟练地在层层文件夹里找出一个视频文件“感人至深!别人都在变老,而他却越来越年轻,爱情永不老去!”。两个人凑在床上腿靠着腿,开始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看电影。

  还未睡着的齐潇洒掀开眼皮看见这一惊人场景,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无以面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决定睡觉算了。

  随着齐潇洒的呼吸声逐渐平缓,电影也渐入佳境。琉星看过这片子太多次,总是控制不住要给第一次看的观众后辈讲解细节,被十月强行压制数次,终于熬到了结局,琉星迫不及待地开口:“明白了吗?”

  十月盯着片尾名单沉思片刻:“延缓衰老。据我所知,自古以来都有人试图延缓衰老,但是这应该是不存在的。”

  非常意料之中的回答。琉星否定道:“一般确实会这么想。但没有那么理想。”他打了个哈欠,将电脑收好,“我也不觉得人真的能不老,就算是不老,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十月觉得他话里有话,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推测他已经把钻石青铜的事忘了,顺势套话道:“那你见到的是什么?”

  “我们学院……”琉星猛然住口,烦恼地看着他,“你诈我啊。这是真的不能跟你说,给你看这个电影已经是提示了。你不是名牌大学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吗,你自己猜猜。”

  “那是八月,不是我。”

  “谁分得清啊……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找花不是为了黄金宝石,把需要的东西拿走就可以还回去。”

  可掌控寿命与衰老比黄金宝石更能引起人的欲望,生命和时间永远是宇宙间最大的谜团,这世上时至今日,仍然有人做着这样的梦,愿意为了它铤而走险,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站在财富和权力顶峰的人。

  十月对永葆青春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对正值青春的人来说,最难理解的就是身体机能衰老的意义,无法想象双眼浑浊、关节酸痛、力气衰退、肺像旧风箱一样随着呼吸发出声响,死亡从地平线上渐渐升起。此刻他神智清醒,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唯一的问题就是因通宵奔波又看电影而感到困倦。

  窗外升起一层雾蒙蒙的白,天开始亮了。齐潇洒准时准点地睁开眼,看到隔壁床两人保持他入睡之前的位置像时间凝固一样对视着窃窃私语,嫌弃地开口:“还没睡?电影有这么长?你们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我们啥也没干。”琉星打发他去办事,“潇洒哥出去买早饭,我们得睡会儿。”

  齐潇洒出了门,琉星看看手表,说道;“我们约定是今晚八点和卖家在这里交易,你先休息,我出去布置点东西。”

  十月盯着琉星不说话,在琉星看着他的眼睛迷惑的瞬间,突然咔哒一声,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在了他手上,另一头挂在自己手腕上,竟然是那个手铐。

  琉星非常崩溃:“你神经病啊!又没有钥匙,很难开的!”

  十月露出满意的笑容:“防止你跑了呀。”说罢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将拴着琉星的手腕收在眼前入睡。那手铐链子的长度不够琉星到另一张床上睡觉,他毕竟也很久没有休息,研究了一会锁头还是挤在床边睡着了。

  齐潇洒提着早饭回来,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惊人一幕,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终于总结出了最佳应对方案,发出声响:“我……草……”

  他也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这队长到底是怎么捡回来的?

  两个人被齐潇洒电视里女团综艺的嘈杂声吵醒,琉星顶着一头乱发给十月解释交易的过程和坑回钱的手段,他将酒店地下一层的平面图画在纸上,用筷子点着那一条条迷宫般的路线,从通风口到下水口,服务生的清洁车,包括定时打给上面三十层某些房客的电话。

  “地下层,方便我们撤离。”他低着头,筷子尖点住迷宫中的一个通道,“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可能受到外部的影响,但不用担心,卖家不是地头蛇,这里可是北京。”

  这里可是北京。


  安全通道的绿色荧光被熄灭了,水泥铁板的墙壁上仅留下一盏白炽灯,光效很强,反而刺眼起来,当那里出现人的时候,他们的影子会被强光先行暴露在转角之后,空间里的回音就会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卖家自称姓金,但不是华人,一副银丝半框眼镜压在脸上,仿若投不出阴影一般格格不入,他看上去四五十岁,嘴角总是紧紧地勾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新闻您也看了,钱的事不用担心。这里是一部分,剩下的都在其他地方存着。”齐潇洒倚在一堂黑漆的大众前,那车的牌子被摘了,车内所有能拆的部件全被拆除,不会留下一丝前任主人的痕迹,“现在我们想看看东西。”

  十月的头发被琉星用短效染发剂喷黑,稍微化了点装,打扮得像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在齐潇洒背后站着做壁花,而琉星本人则潜伏在了车里。

  金一动不动,身后的男人便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将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小心捧出,那东西古怪透了:通体漆黑,泛着模糊的反光,有些怎么看都不该连着的地方被黑瓷釉融合得乱七八糟,像纠缠的电线顶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黏着物,又像病变的心脏悬挂了几道神经和血管。怎么看也更像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现代艺术品,毕竟只有这个领域出现什么造型都不奇怪。

  验钱的男人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那我们成交了。”金哑声说道。

  齐潇洒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腕表,开始胡天扯地:“我真不知道您干嘛出这么高的价钱,要不是我们校长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玩意送我我也不要……”

  对方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我出这么高的价,你们不也还是买了?单靠两个人就能办成,果真不简单。”

  “为人臣忠人事嘛……”

  他往后退了一步。

  “老板!”

  “抓紧叫几句吧,再不叫没机会啦!”

  车库里为这骤然响起的女声安静了下来,C5出口的转角处,不知何时已经被阴影覆盖,一个女人从墙壁后走出来,大灯打在明艳的卷发上,她穿着一身时尚款的运动服,仍可看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明星似的蛤蟆镜遮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眉毛和嘴唇妆容精致,皮肤细腻的白,即便不露脸,已经让第一眼见到的人就认定必然是个高级美女。

  这里是北京,这样的行事风格……

  九月。

  琉星在车内透过镜子观察外面的情况,九月这个名字出现在脑中的第一秒,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窗外的十月,只一眼,就让琉星确定这期煤市的盘他是赢定了。

  十月死死地盯着来人,不包括她背后那一众荷|木仓|实弹的武装警察,只有她一个人。他眼里只放得下这一个人,她不必开口,只要呼吸就能让他意识到她的存在,她不必露脸,单那细眉蹙起的弧度就能让他察觉她的心思,她动一动眼神,他的心脏也随之悦动起来。可后来这些都被搁下了,玫瑰被折断了,夜莺从掌心飞走了,他心中的洪流被山一样的大坝所阻拦,仅仅从缺口泻下一道涓涓细流,盛在他的眼睛里,在伪装下闪烁着微弱的爱意光芒。

  琉星被这呼之欲出的明恋者眼神吓得心态不稳,总觉得十月为了她可以下一秒就扭过头用机|木仓|扫射他们两个,手里的控制装置立马启动,电闸切断,车库机器的嗡嗡声和灯光同时消失,紧接着是两处近在咫尺的尖锐噪音,强悍地灌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应急照明启动的几秒空隙之内,齐潇洒在黑暗和噪音的掩饰下跳进车里,顺势滑入打开的车底下的废弃下水口。

  下水口的门阀一经关上,两人迅速对好了信息:“十五分钟了,901接了电话,1415一切顺利,金房里的那个花现在应该在一楼洗衣房前面的第三架清洁车里,九月带的人都在负一层,从他们能走的口到负三层要花时间,我去拿东西,你去开逃生门,两分钟后见。”

  一切都是为这一刻准备的。提前一个月做好的调查,值班时间,银行地点,电话替换,留在金库的琉星,接到伪造指令的行动组,受调遣的警队和狙击手,逃亡的路线,在十月面前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让警方拿出足够的警力来打破双方的交易,给定局插入变数。普通的警员担不起这份出警警力的重要性,实力也不足以在琉星和齐潇洒的设计下自保,恰好有一个五个月前被驱逐出黑月铁骑的前队长,处境尴尬,孤立无援,却又经验老道,不至于被利用之后因此废了前途。

  “可他能看不出我们是在故意套他吗?我们可是犯罪分子,哪有那么容易接受警察入伙的啊?”

  “他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不想知道国际走私犯老板金的行踪吗?不想借这机会抓住贪狼琉星吗?错过这一次,他们再想找到咱这三个人的影子就难了。而且他一个对我们两个,我们有计划他没有,他就是明白了也得陪着演下去。”

  花到手了,门也近在咫尺,等把这个一研究,琉星的三年大盗身份也终于可以就此告别了。可齐潇洒伸出手一掂量,突然发觉不对。

  齐潇洒身为琉星之前VV学院七人唯一的徒弟,除了二十年前就深得破军真传的硬核开锁技术(因此对信息时代的电子锁束手无策),还有深得文曲真传的鉴定技术,他天赋比文曲更高,学得又早,又兼艾米博士添砖加瓦,时至今日,普通的宝贝在手里一过,就知道是多深的水,更何况这追了三年的宝贝。

  他面色沉了下去:“这也是假的。”

  没时间再想办法了,逃出的道路和时间都极其紧迫,也只有先保证安全再做打算。漆黑的下水管另一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是十月。

  琉星虽然因为担心被骗来的小警察的生命安全,而给他划了一条可行的撤退路线,但万万没想到他在被绕了几圈的情况下还能快到如此程度。

  十月好像跑得很急,脸也微微泛红:“还好之前做了防范措施,按计划撤吧。”

  十月并不跟他们摊牌,琉星和齐潇洒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打算着在这里制服十月的成本。可那人喘够了气,站起来轻轻敲了两下管壁,略有些闲适地说道:“再不走,可能就被困住了。”

  眨眼间,两个人想通了关节。

  以这位黑月铁骑前队长的单兵作战能力,他们两个并不走武力路线的人打赢他要花多大精力,此时此刻,多拖一秒都是风险,而九月和金,他们跟哪个也不能碰面。

  “可他能看不出我们是在故意套他吗?”

  “他就是明白了也得陪着演下去。”

  十月想跟他们演下去。

  就是明白了,也得陪着演下去。

 

  夜风凉凉地吹在脸上,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十月在这个破烂小公园的土堆上也坐得姿态优雅,好像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琉星撑着脸不知道在想啥。而齐潇洒的心里也发凉,这活太难了,他干不下去了,谁知道这笑面虎似的白头发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金老板都给他们请进局子里喝茶了,他还在这耗着,总不能是想跟琉星私奔到天涯。

  他斟酌着开了口:“琉星啊……”

  “十月,”琉星抢先一步,“你去那边小卖部给我们买俩煎饼果子回来,你自己要吃就买三个,加酱不要辣,给我加个烤肠。”

  十月竟笑呵呵地应了,往那点着灯的小卖部走去。琉星长出一口气:“潇洒哥啊……”

  “你现在订票,回去把巨门和武曲老师也接来,凭我们两个真的不行。”

  齐潇洒犹豫了两秒钟:“那倒是行,可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们俩都回去,十月不得跟着来?你要给他展示VV学院的大门吗?”

  “那我怕等我们回来,再见你就得去探监了!”

  琉星沉默了片刻:“潇洒哥,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黑月铁骑坑他的事儿是真的,你是没见十月看九月那眼神啊……再说,我就是真进去了,凭你们几个还不能把我捞出来?”

  齐潇洒倒是对琉星肯定的事也很有信心,犹豫些许,还是决定就这么办。他裹好了衣服准备走,和买煎饼果子回来的十月擦肩而过。十月什么都不说,单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他觉得那笑里全是阴谋。

  走出十几米,突然听到琉星喊他:“潇洒哥,记得替我在煤市下个注啊!”

 

  “你在干什么?”

  琉星对着电脑浏览着东西:“金的通讯记录。他想搞清楚我们为什么要买那个东西,请了西安的鉴定专家,准备去登门拜访人家。”他看了身边撑着膝盖看电脑的十月一眼:“局子喝不住他,顶多后半夜就出来。我们要赶在他之前到那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此时飞机票已经订不到,他订了连夜到西安的高铁。“走吧,从这到西站就要一个小时。”

  “你好像很熟悉西站嘛。”

  “哪啊,南站我才熟。我家在天津啊,来北京上过学,每周都要往返。”

  这么聊着天,他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也上过学,住过宿,有过高中同学室友,不是什么凭空出现在世界上的大盗。十月想着这些,笑了笑:“我记得你是在美国上的高中。”

  琉星一点都不稀奇他知道自己的履历,答道:“只读了高一。我妈回国了,她一回国就说想我,只好把我也转回去了。”又顺势问道:“你呢?”

  十月说:“我的学都是在北京上的。出生嘛,应该也是在北京吧。高中就在恭王府附近,你知道地安门吗?有条小吃街,上学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去。”

  琉星没有问他为什么自己的出生地是“应该”,他生命中认识过太多不一般的人,这些人谈起自己总要用“应该”,所以他习惯地略去了这个问题。

  他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你竟然也上过学啊。”

  十月耳朵尖,被听到了,“嗯?竟然?”

  琉星丝毫不惧地瞪他:“因为你不像是个正常人!你像那种培养罐里泡着绿色液体长大的……”话没说完,后脑勺挨了十月一巴掌,车站又广播进站,未来得及报复连忙背起行李检票。

  可他也太像个正常人了。十月看着他的背影想。自己读过他失踪后写给家里的每一封信,翻过了他全部有迹可循的社交软件记录,从十几岁时傻逼兮兮的中二言论到后来交了第一个女朋友晒的大头照片,青春得一塌糊涂。他是那种十月本来永远也不会深入接触的正常人。

  这班车太晚了,晚到车上的乘客都像幽灵一样死气沉沉。夜晚是人类奔走向家的时刻,他们会在无限温暖的安全感中度过城市最危险的夜色。当他们有一天突然得不到这份安全感,就会被露出真面目的城区所惊慑,或匆匆掠过,或融入其中。

  十月想闭上眼睛了。

  齐潇洒不在,他的手铐也不能再用了,只能用手圈住琉星的腕子。他感到琉星正拿着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往他眼皮上抹,他并不想睁开眼弄明白那是什么,等这趟车到了……

  车到站了。十月梦里的列车外在下雪,雪粒子窸窸窣窣地洒下来。车窗外站着一个小孩,穿着不合身的白色羽绒服,几乎与雪幕融为一体,小孩笑了。他醒了。

  没有雪和小孩,但的确特别冷,乘客们好像怕惊扰到谁似的压低声音讲话,可行李碰撞和脚步声又巨大到穿人耳膜。十月收回被压得酸麻的胳膊,顺便看了眼时间。06:21。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一家街边的事务所门前,时间太早,街上冷冷清清。

  “这地方应该没住几个人,连个出早点摊子的都没有。”琉星说道,按响了门铃。

  隔了长久的寂静,门后才有了人的动静,有赤脚踏在木质地板上的闷响。“谁啊?这么早……”

  人刚拉开门就被十月手刀劈晕。两个人将他拖进里屋捆了起来,琉星从柜子里翻出一套休闲西装,什么都不说地递给了十月。
  “我来扮?”十月确认,“我压根不懂古董这些东西,你来更合适。”

  琉星说:“你当我不想,我的脸太有名了,而且老金认识我。你快点吧。”

  给十月黏上了假胡子,他头发的黑色还没洗掉,扎起来正像那个被打晕的鉴定专家,两人匆匆忙忙地做了些准备,门铃响了。互相交换一个颜色,琉星藏进了门廊的小卫生间里。

  十月学着刚刚那人的腔调和步伐开门。这些东西他受过训练,能学得八九不离十。把喝不住茶的金老板请进屋里,门才关上,留下一地残存的冷风。

  金呵呵地笑着吩咐手下去把事务所的窗户关上。那手下关了窗户后站定在了十月身后,盯着窗玻璃和外面的街道,毫无离开的意思。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寒暄,直到金扭头让保镖去把东西拿来,保镖离开十月的视线后十一二秒,琉星无声地出现了,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十月眼神一闪,那神采太过不凡,实在不像个勤勤恳恳收黑钱家里蹲的鉴定专家,坐在其对面的金猛然起身,保镖们霎时间进入状态,十月身后的大个勒住他的脖子,被他扭着胳膊摔在了地上。桌子被踢翻了,纸张和文具满屋子乱飞乱滚,门口的保镖被琉星拿椅子撂倒,缓了三五秒纷纷开始掏家伙。十月混战中闻到一股血腥气,地上的白纸被溅上一道血迹,他掏出鎗砰砰朝窗户来了两弹,玻璃爆碎的声音,“你先走,我解决了就去!”琉星只犹豫了一瞬间,便踩着窗沿跳出二楼,他抢进金的轿车里,飞快地废掉定位设施,冲出这个街区。

  并没有人来追。他心里一阵不安,却不知该停在哪里。车上的通讯仪亮了,白屏上的像素粒摆好了一行字。

  明天下午 五点 带真东西 北京皇后饭店314 换人

--------

还有七千字就要写完了

评论(3)
热度(14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海焰金/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