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琉】曼德拉之花(上)

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室外温度会高达三十五度。

  绝对不会错,因为天气预报正在他耳边响着。他躲在售票厅门口屋檐折下的阴影里,两条长腿憋屈地蜷着。左边坐着一队中老年人,不知道赶什么时候的车,百无聊赖地守着那一个仿佛上世纪遗留物的金属绿色收音机,在张学良和关云长中来回切换,不知跳到了哪个频道,漏出一句天气预报,顿时又引起叽叽喳喳一顿热议。阳光炙烤着火车站广场的地面,人人都想快远离这滚烫的地方,警卫台上的人依旧笔直地站着,他心里一阵佩服,也很佩服曾经做到过这件事的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他搞了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放在身侧,穿上了一月给他准备的印卡通人物的T恤,打扮得像个正常的青年男旅客。旁边的阿姨看到那衣服就皱眉头。他蹲了有一个小时,毫无动静,便从包里拿水喝,鸭舌帽下露出一个尖俏的下巴,被阿姨看到,似乎对这倒是很满意,冲他攀谈起来:“小伙子是去哪啊?”

  他回答:“海南。”

  阿姨:“好远,去海南干什么,找女朋友哦?”

  他摇摇头,和善地笑了:“还没有女朋友。”

  阿姨眼神一亮,问道:“长得这么俊没有女朋友?小伙子姓什么,做什么工作的啊?”

  “姓石。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

  阿姨面对身穿动漫美少女T恤衫的无业男青年退缩了一秒钟,仍然下定决心,正要说什么,人群中猛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抓小偷!抓小偷啊!!!”

  下一秒钟,矿泉水瓶已经砸到了地上,他冲了出去,挤进人群朝着声源的方向赶去,眨眼的时间已经到了附近,只看到一个平头小青年缩着脑袋往外跑,三两步赶了上去,揪住对方的后领。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狠戾的神情,裤腰上的刀把下闪着金属光泽,他一脚踢倒平头的小腿,膝盖将人后背压在地上,顺手抽出那把刀扔得远远的。

  手机震了,他保持着制服对方的姿势,单手把手机抽出来接电话。听了两句便挂断,将小偷交给赶来的火车站保安,交待后走回了背包的所在。他扔下的矿泉水瓶被阿姨扶了起来,里面还有小半瓶没洒出去,他拿起来喝完,一手拎起包就走。

  阿姨叫住他:“哎你刚刚是去抓小偷啦?”

  他仍然很温和:“嗯,我的车要来了。”

  阿姨望着他的背影戳戳旁边的中年人:“看那小伙子,长得俊不说,还见义勇为抓小偷,要不是去海南太远,我真要留个电话给小雨联系着。”

  中年人指着时刻表的大屏幕:“今天哪还有去海南的车啊?”

 

  十月从火车站直接进了地铁,赶在关门的最后一秒挤进了地铁车厢。握住那根银亮的杆子数站名,心想哪有警察去处理抢银行要搭地铁的。

  可这地铁还是要搭,没给他配车不说,那地方走地铁确实比马路快。他这两天的主要任务是蹲守在火车站反扒,每天从天不亮换着衣服挨到天黑换班,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冰冰凉凉的脸,体温却比一般人高,更受不了暑气,被晒得脱了皮,几天下来看到地铁的自动门都心生一股爱意。能早退远离火车站广场,十月心里就十分愉快,至于其他的,都很好办。

  十月到时已经晚了,抢劫犯卷款潜逃,大部队分出人手去追,只留下少部分人收拾残局。卷闸门拉到一半,大厅里坐满了被绑住双手蒙住眼睛的银行职员,冷气开得很足,室外暑气炎炎,室内却冷得人发抖。

  “几个?”

  “据他们说,就两个。”

  他们见这种事多了,明白留下的职员也必须要一个个查,这工作做起来很慢,人人在忙自己的事,也没人来管十月在哪里。他绕了几圈,便进了金库里。库中一片狼藉,钞票像废纸一样胡乱堆洒在地上,借头顶明晃晃的大灯,上面印着些许足迹。

  不太对。

  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间,金库的灯熄灭了。

  视野顿时被黑暗侵占。十月扭头向来处看去,却发现本该在那个方向的走廊灯也找不到迹象,耳朵里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外面大厅应该产生的骚乱声响。他向着门口走了两步,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金库墙壁上,突然猛地向身后一转,擒住一个人的手臂,顺势将那人摔在地上,对方另一只手在他脸上留了一记,仍没有要屈服的意思,可十月最会打架,更何况他已将人制在了地上,膝盖在他腰眼上狠狠一踢,对方倒吸一口凉气。

  十月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评价对方的水平:似乎挺菜的。

  他把那人双手反剪用铐子锁在背后,又提着领子翻过来,摸出手机照明看那人的脸,对方在突然的强光下瑟缩了一下,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单看长相,像个普通的大学生,还是颇受女生欢迎的篮球场类型。他也透过光线看到了十月,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十月认识这张脸。

  从在哪家儿童医院出生到高考数学扣了多少分,这人的一切记录都掌握在官方的手里,一个五人小组研究他的履历一个月,最终也没找出这个各方面看起来都普通得不行的男生,为什么在高中毕业之后没去大学报道,而是在消失两年之后,以国际大盗的身份活跃于世界。其父是国内保安公司董事长,其母是网络知名的生活主播,他们不定期收到来自儿子的信件,这些信件的寄出地遍布世界,写满了与探明他踪迹和行动无关的所有废话。他最后一次使用有记录的实名是高中毕业的暑假前往波斯湾旅游的飞机票,从那以后,琉星这个身份就在一切良好公民的记录中人间蒸发。

  他喜欢潜入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的保险柜,大多数时候不拿走任何东西,仅留下一张写着倒V的小卡片。偶尔选一两件盗走,从明清古卷到南非土著部族的头盖骨,从欧洲漫画初本到曾镶在西班牙国王王冠上的宝石,被盗的东西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而一年之前,一名法国私人收藏家突然宣称自己的藏品中出现了从未见过的东西,经确认正是不久之前被盗的紫薇星宝石,警方才开始怀疑他将一部分被盗物品随机放进了某些私人收藏家的保险柜,而这帮家伙没有一个主动说明的。

  没人知道琉星的目的是什么,于是被粗暴地划分到了愉快犯行列,而他的名字和长相高挂通缉令,却从来没被抓到过。此时此刻,这个记录即将作古了。

  十月微笑着用闪着强光的手机拍了拍琉星的脸,好言相劝道:“是你关了灯?你还是打开吧。”

  琉星的眼睛在十月全身上下扫了一圈,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境况担心,说道:“不是我干的。”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十月摸着墙壁向门口走去,不出意料地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关闭了。扫视金库内部,天花板角落该有的摄像机信号灯全灭,除去自己的手机,唯有墙根一处地方发出微弱的蓝光。他用一根手指勾着琉星背后的手铐链子,拖着他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向光源走去。那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屏停在一个莫名的蓝色界面上,没有插线和鼠标,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仿佛主人不过是离开去倒杯水。

  十月放开那根手指,打开手机拨号,琉星就坐在地上看他被手机光线照得发白的脸,那神态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刚刚抢劫银行被抓住的罪犯,着实像个普通大学生。

  可这个人其实没上过大学,他大学报到之前已经消失在波斯湾了,十月心想。而那边手机的号无论如何拨不出去,一看信号为零。

  琉星突然开口了:“拨不出去,没人会来的。”

  十月瞥他一眼,微笑不改:“那就一起饿死。”说罢去摆弄那台电脑,他对于这类技术性太重的工作并不是第一擅长,要破解这东西的秘密恐怕得花一段时间。

  琉星沉默了一会,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不愧是黑月铁骑特种部队队长,久仰大名。”

  十月从电脑面前抬起脸:“你认识我?我不像你知名度这么高。”

  “近来在东城这片小偷小摸的人,谁能不认识你。”

  十月道:“你太谦虚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呀。”

  不成想琉星嘿嘿一笑,仿佛真心实意地为这夸赞谦虚:“哎,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反扒警察!”

  十月破解电脑的工作不顺,不太想搭理他。这人又继续说了下去:“五月份时圈内传闻黑月铁骑内斗,没过多久你这位大哥就被调出队,竟然变成了个卖苦力的治安警,也挺辛苦的。”

  那边十月面色沉了下去,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琉星并不闭嘴:“我听说你是因为和女队员求婚不成被其他人合力排挤,你们帅哥求婚之前都不谈恋爱的吗?”

  十月不客气地一脚踹到琉星腰上,他动手一向瞄准了穴位,力求既疼又准,琉星瞬间疼得呲牙咧嘴,双手又被铐在背后,平衡不稳地倒地。

  随着琉星的痛吟渐渐低下去,长久无人讲话,只余十月敲击键盘的声音,半天无所进展。琉星仰面躺在地上,开口带起一片回音:“你要是不用电脑的话,给我打打游戏吧。”他费劲地不靠双臂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十月面色不善地瞪他,补了一句:“要不你也一起玩?我这还有森林冰火人。”

  十月将电脑推给他,他从善如流地玩起了游戏。被关在金库已经过去一小时以上,十月开始有些烦躁,他并不相信真会长久无人来开门,只是现在的境况明显是身边这人的陷阱,多待一阵子只会多一分风险。他本也不是多么温柔和善的人,不过一向习惯如此,待得久了恐怕会情绪逐渐失控,打琉星一顿不要紧,破坏了计划就糟糕。

  琉星突然说道:“你知道曼德拉之花吗?”

  左右无人,这奇怪的问题必然是抛给自己的,十月问:“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琉星侧过头来看他,眼睛里反映着电脑屏幕的幽幽冷光,“1784年,哈布斯堡家向法国国王赠送的宝物,经由了十二个国家,请来最好的金匠打造它的金身,像一朵大马士革玫瑰,经手的贵族各为它镶上一颗宝石,直到宝石镶满每个花瓣。这东西进入法国国库待了不到五年,大革命就爆发了,它和大部分值钱的东西一起失踪。1802年它出现在法国民间,花心的红宝石已经被剜走,被一个商人买下。1877年出现在英国,红宝石留下的空位被镶上了一颗祖母绿,重新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随后被盗。1966年在美国的博览会上重见天日,全身被涂了一层黑瓷釉。2019年,中国杭州的私人展览会,曼德拉之花作为不知名艺术家的现代艺术雕塑展出。”

  十月并不关注艺术品,想不起是否真有杭州私人展览会这回事,但他对琉星跟他讲这件事很感兴趣,勾着嘴角问他:“那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琉星诚恳地道:“我看你很不错,跟我入伙吧。”

  万万想不到他说出这种话,十月扶着额头笑出声:“你怎么回事?你是傻子吗?挖这么明显的坑等着我跳?”

  琉星看起来也不当真:“你不愿意就算啦!问你个别的事?”

  “什么?”

  “你是跟谁求的婚啊?煤市为这事开了盘,你跟我透露点我出去赢他一笔。四月八月还是九月?总不会是一月吧!”

  十月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呢?”鞋尖威胁性地碰了碰琉星刚被踹的腰眼。

  “不说了不说了。”

  他当真不说了,一心一意地在电脑上玩连连看,即使没有鼠标,还是用触控板操作得灵活自如,十月看得发困。不知过去了几个小时,琉星从连连看玩到贪吃蛇,十月目光扫到他电脑屏的角落,瞬间清醒了:这电脑的电量始终是满格。

  但笔记本就在他眼前摆着,没有任何接线和可疑的零件。他愈发烦躁起来,想打琉星一顿,正琢磨着怎么出手,琉星突然说话了:“十二点半了。”

  十月说:“嗯。”

  琉星说:“我没骗你,真的没人来。你要不要睡一觉?放心睡,我肯定不杀你。”

  十月心想以你的能耐也杀不了我,他刚要开口,琉星接着道:“但等你醒了我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忍无可忍了,十月连营业微笑也保持不住,一手揪住琉星的后衣领,咔咔两下打开手铐,将人往地上摔去。“怎么突然动手——”话音未落已经挨了一拳,要说样样都会的十月最擅长什么,那必然是打架,早已被十月评价为挺菜的琉星自然是打不过的,被对方暴力对待后重新铐上了铐子,这一次也同时拴在了十月手腕上,想来也不能再打游戏。

  十月将他压在地上,左手捏着他的脖颈,阴恻恻的笑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吧。”

  在金库里待了这么久,恒温也控制不住琉星的手指冰凉,但十月却仿佛不受影响,较高的体温热乎乎地烫着他的皮肤,琉星感到他的两根手指在慢慢收紧,忙说:“我认输了,不打了,我这就开门。”

  他从地上翻起来,开始操作电脑,手铐链子牵着十月的左手来回滑动。逼近之后更感到这人的皮肤仿佛在发热,琉星略一迟疑,问道:“你的手好热,发烧了吗?”

  “发烧不会烧手。”十月答道,“继续开门。”

  琉星打下回车,门口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机械撬动声。银行正厅已经停止营业,大厅没有灯光,不知何处渗透进的一丝月光映照着白天闹剧留下的痕迹,沙发和座椅胡乱地堆在一旁,玻璃门外的卷闸门已经拉下。十月扫过一眼,拿出手机给上司拨起了号。

  长久的待机声,对方接得很慢,他几乎要挂断电话时才被接了起来。

  “琉星在我这里。”

  “什么?你们在哪?”

  “在白天被他们袭击的银行,具体等回去再说,他现在被我制服了,请派车来接。”

  “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你怎么抓到他的?白天我们派人去追跟丢了,我听说你下午到了银行,然后你去哪了?”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琉星突然动了一下,牵起十月和他挂着同一个手铐的胳膊,一根手指在他手掌上写写画画,他指甲修剪得很齐,饶是如此碰起来也有些微的瘙痒,十月一边要应付上司的盘问,一分神错过了几个笔画,琉星见他不懂,只好凑到他不接电话的另一只耳边,轻轻地说道:“警队来了。”

  呼吸的气息舔着十月耳朵,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琉星又道:“在周围都布置好了。”十月意识到问题,在电话中开口问道:“车来了吗?”

  “我问问啊,”一阵空茫的寂静,“还没到。”

  琉星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荧蓝色的光屏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城区地图和移动的小黑点,十月白天走到银行附近时曾经注意过地形,此时西北方的商厦内部有几个不起眼的黑点,

  琉星在他耳边悄悄说:“那是三楼。”

  在这个位置的三楼设置点,只可能是狙击手。十月当机立断挂了电话,问道:“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吧?”

  琉星显然知道,笑得很开心:“你决定入伙了?”

  “你先让我们出去再说。”

  琉星爽快地答应:“跟我来。”他从失去玻璃的办事窗口翻进了办公区,在一片桌脚下趴在地上敲击地面,终于翻起了一块地砖,拉着十月跳了进去。通道阴冷狭窄,两人又有手铐牵着,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挤了下去。背后的布料在通道壁上摩擦,此处并不干燥,十月禁不住想起各种不干净的东西,嫌恶地又往琉星身上靠了靠。

  跟着琉星在地下管道里走了不知道多久,那人嘟囔了一句:“北京的昼夜温差也太大了。”向上戳开一面圆盖,冷冽的空气灌了进来,出口在老北京的不知哪条巷子里,门前放着泔水桶,但墙根边就是下水道的雨篦子,似乎还在使用,散发出微弱但的确存在的臭气,窗台上一排半死不活的植物叶片,十月份的晚上还有居民点着灯聚在巷子尽头,热闹非凡,似乎在吆喝打牌。距离太远,灯光挨不到两人所在的地方,琉星出了口气,突然觉得一个东西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十月盯着他的眼睛,左手把他的头按死在红砖上,压低声音道:“你干了什么?”

  琉星感受着真q实弹在自己脑袋上压着,也褪去了半真半假的玩笑伪装:“不是我。肯定是你自己。”

  十月不言不语,琉星便接着说:“你那些前同僚,都把你贬成治安警了,你不怀疑他们怀疑我?坑你对我发财可没有用。”

  十月露出一个冷笑:“你想发财?你——”

  耳边传来刺耳的嘎吱一声,十月身上突然掉下个闪着银光的小东西,弹进了脚边的雨水篦子里,两人来不及去关注那是什么东西,忙着扭头看声音的来源:一个穿着宝蓝色中学旧校服的中年妇人端着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年久的腐朽木门发出声响,看见两人也是一愣。十月将手枪往里凑了凑,用琉星的脸挡住。那妇人并不生疑,露出极其嫌恶的表情,像看见野猫似的赶人:“往人家院儿里凑什么,去,去!”

  十月扯着琉星就走,一直到走出巷子一两百米才停下。琉星喘着气问:“她什么?她对我们……?”

  十月指着路口东长安街的路牌:“她以为我们是野鸳鸯。”

  这里是东长安街和东单北大街的交接路口,附近就是东单公园,全国知名的男同性恋聚集地,周边居民对晚上见到凑对儿走的男人见怪不怪。十月在北京待了二十多年,也对这点明白,但他见琉星竟然一脸茫然,想起资料上这人出生长大在天津,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东单公园,听过吗?男同性恋喜欢来这边,晚上来这块想保住眼睛就别乱看。”

  琉星满脸费解,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此时目所能及之处只有一家麦当劳亮着通宵的灯牌,琉星单手将十月薄外套的兜帽给他戴上,遮住了一头显眼的白头发,晃晃手腕:“把这个摘了呗,你我现在可都不能引人注目。”

  十月去掏口袋,摸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停下动作:“啊,好像掉了。”

  “什么?就是刚刚掉进下水道的那个东西?”

  十月说:“应该是吧。”

  无奈之下只好把十月挂着银手镯的左手和琉星的右手一起揣进琉星的外套口袋里,肩并肩走进麦当劳店面。本来附近出现成双成对的男人不稀奇,可十月相貌实在太出众,气质也不同于普通人,惹得值夜班的店员小妹多看他好几眼,见到两人揣在一起的手露出了极度明显的遗憾之色。

  坐在店里最角落的双人桌,店员小妹还总是借着在员工间进进出出往这边偷看,十月吃了两口,突然问道:“你说的那个曼德拉之花,是怎么回事?”

  琉星说:“你决定入伙啦?”

  对方面色一沉,琉星顿时熄火,转移话题道:“那小姑娘老往这看什么?”

  十月微笑着说:“估计是怕我在他们店里上了你吧。”

  吃着汉堡的琉星被此言惊呆了,感觉十月似乎因为被迫的追踪而变得脑子不正常,急需正事和安全的休息场所安抚,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没动筷子的土豆泥,十月从善如流:“小姑娘,打包。”

  两个人抱着没有电脑包的电脑,拎着麦当劳没有提手的牛皮纸袋在呼啸的大风中站在路边,琉星拿着手机摆弄,十月问:“你在干什么?”

  风声太大,琉星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我在叫滴滴!”

  十月不可思议地道:“你这种知名通缉犯还敢打车?”

  琉星听不清,他重复了好几遍,琉星闻言退出了滴滴界面,熟练地进入公安内部网的通缉犯公示站,指着一个最新刷出来的证件照展示给十月。照片上的人即使是证件照也丝毫不给颜值打折,一双蓝色的凤眼冷冰冰地盯着镜头,嘴角却是弯起来的。琉星哈哈一笑:“你现在也一样。”他又看了一眼,竟然把图存了,“这张照片还挺帅的。”

  琉星的目的地是二环内一家高级酒店。十月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上了顶楼,天台门上挂着看似很牢固的锁头,仔细一看已经被人撬开了,琉星拨下锁链打开门,冷风溜了进来,在这三十多层的大厦顶楼更是寒风刺骨。

  琉星小心翼翼地发声:“潇洒哥?”

  贴着墙根的天台角落里突然有个黑影跳了起来,那人裹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口罩墨镜,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一寸皮肤暴露在外,即使如此还是被冻得发抖,见到十月,开口问道:“这人谁?”

  琉星说:“这是新入伙的,认识一下,这是十月,这是齐潇洒。”齐潇洒这名字十月知道,曾经参加某个唱歌选秀节目之后火了一把,六月还听过他的歌。他心说这犯罪团伙真够奇怪的,一个个生怕不够抛头露面。

  十月仅上来这一会儿,冻得脸都发僵,勉强搬动着齿关肌肉:“你怎么不进房间里去等?”

  他本来就长得白,冻了一晚上皮肤显得更白,头发丝凌乱地在耳边乱飞,衬得脸又帅了几分,看着像个偶像明星,使真偶像明星齐潇洒很看不顺眼这个俊美逼人的白头发:“他们锁是电子的,我得等琉星回来撬锁。我们能定得起个腿儿的房间啊!要不是那土豪住在这儿我才不来这地方开房,我格林豪泰的会员卡……麦当劳给我。”他眼尖看到两人揣在一起的手,嫌弃道:“你这是找了个对象回来?”

  “什么对象,你们怎么都这样!”琉星给他看金刚手镯,“钥匙掉了,等潇洒哥你帮我打开。”


tbc-

关于宝物辗转多人之手的描述,有参考电影《马耳他之鹰》1:00左右,我是看了这段台词才脑洞写这个文的。

此文的真实剧情和上篇表现出来的关系不大。

我特别喜欢星偶24那个很有实感的出生地设定!

评论(7)
热度(236)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海焰金/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