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唐】行道录 2

第二章

        叶采欲在盘龙坞买一程直往瞿塘峡孤山集的马车。听他此言,驿站的帮工面有难色,唐盈在身后道:“他们不能直接走瞿塘峡的。须要到武陵山下,雇一趟专门上山的车,翻过武陵山,再雇一程往涪州,到涪州后,仍然不能往前。待要进入瞿塘峡地界,还有一番折腾呢。”叶采想到他从唐门一路来到巴陵,这一程乱七八糟的行路方式多半是亲身经历,问道:“你可进过瞿塘峡了?”唐盈道:“没有,我本也想去看看,只是进瞿塘峡很难,又寻思着没必要。只从北边路过走了。”

        叶采无法,只得雇一辆马车,只送到武陵山下即停。只是他在路上每经驿站,必要问人雇直往瞿塘峡内的车,但驿站中人十分坚决,话与唐盈说的无二,无论如何不肯越界;偶有听闻的商旅农户,也皆劝叶采放宽心——这一代本就如此,人人都是这么行走。如此行过十几日,唐盈本以为他脾气大,这样麻烦来去的车程必会惹他烦躁生气,谁知一路上不动声色,从未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流露,还平易近人,经常与旁人聊天攀谈。终于要到涪州,唐盈也愈发轻松起来。

        这天正午,日头太盛,马儿经过几日远途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车夫请叶采缓缓行程,反正将到涪州,目的地近在眼前。叶采允了,仍是无甚表示,唐盈却担心起来,悄悄问他:“我们不是要追那伙人,能缓吗?”叶采翻了个白眼,道:“早跟丢了。那日我跟你耗上半天,要再追上他们本已不易。我不知这一代是这副情景,我们一路换了重重关卡,空耗了太多时日,人家这时早在白帝城吃香喝辣了。”他看唐盈一脸不解,又道:“你想说大家进瞿塘峡,都是这般折腾,他们怎么会比我们早很多?”唐盈点头,道:“瞿塘峡在黔中道、山南西道、山南东道的交界地带,是以这三道边界的驿站都是如此,我们这一路遇到许多人向各处赶路,也都一样。”

        叶采道:“是这样。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唐盈答道:“我也打听过,似乎是因为舟车劳顿,驿站怕走得太远出了事故不好收拾。也有一说,是早年十二连环坞占了瞿塘峡,便在陆路要道折腾人多的商队镖队,迫他们走水路,好打劫行凶。”叶采点点头,道:“我也听到了这一说法。固然有些道理,其实近年来十二连环坞早已勾结前朝叛军,水陆不分家。可每年要威胁打点这一代所有的官府驿站,是笔不小的开销,必然别有所图。东道多山,地形复杂,如不借本地人指路,外人即使自行驾车骑马,也难以行路。”唐盈悚然一惊,道:“这是他们给外来人设的关卡!”心道:“这一片有所打点的驿站,所涉范围何止百顷,花费人力财力不可计数。十二连环坞竟防守至此。”

        叶采道:“他们自己人自然有自己的路走,可比我们走的这一条要快得多了。你明白了。那么你趁早在进城之前将你的武器准备好,你的机关匣,还有那些药物迷烟之类,凡是用来动手的,统统准备好,莫到了时候拖后腿。”唐盈应了一声,开始着手从包裹里拿东西,突然停下,小心地问道:“叶采,我早就想问,你的兵器呢?你用兵器吗?”

        叶采笑道:“我自有兵刃,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到了涪州城外,远远已可看到犬娄山和方斗山交错的远影,涪州d城就在这两山之间,乃是东南方向来通往瞿塘峡的必经之地,人口繁多,各地行人商旅往来不绝,有商会联盟、隐元会等的道口。当地盛产白茶和榨菜,本地视之普普通通,商会却十分重视,与农户地主协定,年年从此处运出大量白茶榨菜。有地者种茶种菜,无地者便腌制萝卜、精炒醪糟,同样有商会收买。是以本地人皆生活富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全然看不出是个在十二连环坞这臭名昭著贼寨笼罩下的城,但也因着这层缘由,涪州中没有任何正道门派的驻地,各大门派弟子到了此处,往往隐瞒身份,稍有些名气的还需改头换面,以免惹出些麻烦来,不像别处好脱身。

        唐盈一路灰头土脸,未曾捯饬自己,加之身上几个巨大背包,狼狈普通,从无人将他往大名鼎鼎的唐家堡去想。叶采虽然衣物一直未换,却仍风姿卓然,双手空空,一眼看去连根毛笔都无处可放,自不会引人怀疑。要了一间两床客房,安顿好即叫人去烧水洗澡,一番休整。二人清晨到达涪州,一觉睡到傍晚,唐盈醒来,见桌上摆着些还未动过的菜肴,一扭头却见叶采披散头发,扎了一个潦草的发髻,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唐盈凑过去看他在作甚,只见他将一些蜡黄发灰的泥状物往脸上糊,在颧骨、额头、下巴等地捏造,不多时,已变身一个面色发黄、神情愁苦的中年潦倒男子。又除下自己衣物,吩咐唐盈把一路穿的脏衣给他,穿在自己身上。道:“我注意到有些人行色有异,到外面去打听些事情,你自己……”唐盈抢道:“我跟你一起去。”手下急急地摸索自己带来的东西,终于给他掏出一个黄色木制盒子,打开来看,是满满一盒的瓶瓶罐罐。

        唐盈是药堂弟子,对于潜行打探、机关百变之类并不通晓,武功也非他所长。但改形换貌之事虽非药堂主业,却缺不了药堂的支持。易容所需之物:皮肤、伤痕、头发胡须等材料,皆为药堂精心制作。将瓶罐中的东西倒出混合,唐盈也开始往脸上抹东西,只是他习惯了精巧易容,下手甚慢。叶采此前一直不语,在旁看他动作,此时上前闻了闻那东西的气味,挑起一些在指间,一手按住唐盈的颈侧,道:“我来帮你罢。你太慢了,既不是打扮成别人模样,便用不着这般仔细。”

        他虽改换了一张普通中年男子的相貌,此时却没刻意掩盖气质和声音,气息拂在颈间,唐盈红了脸,心想道:“这叶采好生奇怪,暗器功夫强于我唐门普通弟子,就连易容术也不输我。”其实叶采不过会一些粗浅易容招数,为的是掩藏自身行踪,只需和原貌不同即可。唐盈习练的却多是将自身完全假扮替换成另一人,本不容为一谈。转眼间,叶采已将他打扮成一个尖嘴猴腮的白面后生。随意吃了些东西,二人从窗户翻出客栈,叶采沿着墙根佝偻着背,时不时咳嗽两声,唐盈兴致勃勃地作出一副猥琐模样,结伴往城西走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刻,街边的大小饭馆挤满了人,路上行人悠然,多是住户百姓饭后散步,叶采于是也拉着唐盈慢悠悠地走路,甚至还给他买了串糖葫芦。在这闲庭信步的人群中,步履匆匆之人就格外显眼。那边三个白袍人,紧密地贴在一起赶路,看似也正往城西走去。唐盈知道城西是刺史府所在,想到此城和十二连环坞关系匪浅,刺史必然也有些猫腻,但究竟叶采是否出于这个想法,不得而知。

        与那三人一先一后走出人群,愈近刺史府,闲人就愈少,两人闪身到墙壁下的阴影中尾随着那三人,却见他们并未走进府邸大门,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那小巷极窄,仅容一人通过,身量稍微壮硕些,便需要侧身挤进。那三人依次进入,到最后一人时,那人腰肢扭动,依稀可见身姿曼妙,似是个女子。叶采并未跟着进巷,绕过半圈见一棵黄桷树耸立,树冠密密地向外生长,有一半正在那刺史府和小巷上空。他两人攀上了树梢,只是树冠浓密,既不敢待在外围,视线被枝叶所阻,便看不清那三名白袍人到底去了何处。

        叶采道:“我今日中午被楼下茶水摊吵醒,听到一伙人在那处说笑,言语中提及来涪州去吃什么张朏的宴席,我打听一番,这张朏是涪州刺史。我们先在这里等些时候,且看那张大人究竟是要请什么人。”

        只等了半炷香时间,道路两旁来的江湖豪客便渐渐多了起来,有些独自一人,有些一伙五六人。府邸门口点了灯笼,站出四个家丁迎客。这些来的宾客互相之间也寒暄招呼,男女老少皆有,带有兵器刀枪棍斧,皆是江湖上寻常的兵刃,却也看不出这些人是何来头。叶采正闷头苦想,唐盈却抱住了他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看,那个人袖子上是不是方斗山?”他说的是一名青袍道人,袖子上有一幅绣画,寥寥几笔已有神韵,果然是左近的方斗山。再看那些人,并不携带行囊包袱,说话时也是满腔的巴蜀方言,即便穿得体面潇洒,言行举止却有掩盖不住的匪气,有几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话语中笑骂粗话不掩,周边大人却也不加干涉。两人心道:“这些人多半是巴蜀一带的小门小派,干点见不得光的小活计,且江湖与朝廷向来不走一道,却不知为何要邀请这等人到刺史府中吃宴席。”

        叶采道:“我们下去,我先走,你待我走到第二个护院身边,就追上来跟我招呼,我们混进去。”说罢翻下了树,背着手慢悠悠地溜达进人群中。唐盈跟在他身后,到了约好的时刻,正要快步上前去说话,忽然右手一名身披一件厚厚披风的高个白衣男子搭住他肩膀,挤眉弄眼道:“小哥麻烦了,帮我挡一下。”脸侧过去对着唐盈讲话,他身后一个女子走过,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却没找到,便走到前面去了。

        这一来一去,已经过了第二个护院,叶采见唐盈没有动作,却也不敢回头找寻,正要进门时候袖子被人拉住,面上一阵劲风迎来,他头一扭,将这一巴掌避过了,去看那劲风的来源,见是一个貌美年轻女子,风眼斜挑,怒骂道:“姓梁的,你个混——”却见回头过来的是一个焦黄脸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闭住了嘴。叶采哑着嗓子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那女子打错了人,却也不道歉,美目一瞪,怒道:“滚!”气冲冲地走进门去。叶采不欲多生事端,当下也不多说。身后传来唐盈的声音:“赵大哥,您也来了!”他应了一声,却见到迎上来的唐盈肩膀上还挂着一个男人。那男子满脸赔笑道:“是我的错,这位赵大哥背后看来和我真有些像,梁某给您赔罪了。在下梁秋水,那女子姓庄,是来找我的。”三人说话间走到门口,护院问要请帖,梁秋水拿出请帖过目,护院见他三人一行,也没再问要。

        进了府邸正厅,只见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坐了足足二十来桌人。梁秋水伸着脖子找寻一番,见那姓庄女子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便拉着叶采和唐盈往西北方向的角落里去,这角落的一扇小门是仆从通往后厨之处,虽后厨遥远,并无异味,却还是略为冷清。

        甫一落座,叶采伸手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拿在手中,左手在桌下捉住唐盈的手腕,示意他警惕着动手。面上不动声色,道:“这涪州白茶闻名天下,在下不懂茶道,想来梁兄师从相知山庄,必然有所高见。”他右手捏紧了茶杯,茶水面泛起涟漪。唐盈知道他一待时候不对,立时会捏碎瓷杯,用掌中的碎瓷片制住梁秋水,心中紧张得嗵嗵跳,手在桌下捏了一把梨花针,寻思该往哪个地方扎。

        出乎两人意料,梁秋水浑身一抖,全身上下竟定住不敢动了,额头上细细地结了一层汗珠,良久方才开口:“你们抓住了我,也没用。”叶采看他这副样子,心中已有了打算,道:“梁兄误会了,你我本是为同一件事来的。”梁秋水似有动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唐盈抢道:“不错,我们两人是唐门外门弟子。”说罢将梨花针两支甩在桌上。这唐门的成名暗器,各门各派早已研究得通彻,梨花针通体金色,针尖带银,针尾雕有独特纹路,也是唐门一项标志,小小一只梨花针,内中有唐门独特冶炼之道,其他门派难以伪造。伪作两人皆是唐门外门弟子,这是实作虚之,虚中有实,既是假冒身份,却也有真在其中。

        梁秋水拿起那两枚梨花针细细端详,这才放松下来,问道:“我却没听说唐门也派了人来……是了,合该唐门派人才是。可赵兄是怎么看出我的?莫非是因为我手上的茧子么?”长歌弟子皆修琴技,手指上均有长年累月抚琴弄弦留下的痕迹。叶采这厢装一个中年人,行事比他不作伪装时要老道沉稳许多,道:“正是。虽弹琴之人大多有此种痕迹,但长歌武学以琴声激动内力,时日久了,手上痕迹却与一般爱琴者不同。”这一番话将梁秋水说懵了,却不知自家武功还有这么一处标记,想来是因为自己自小在长歌学艺,周围同门全是这么一双手,偶尔遇到非本门的弹琴者,也不曾仔细去瞧人家的手指。于是低下头去回想自己见过的会琴的人。

        唐盈拽过叶采的肩膀,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未听说过。”叶采嘿嘿一笑,道:“哪有什么不同,有我也看不出来。只是南叶东杨,皆在江南东道,我几年前在括州见过他一面。”

        叶采道:“我师兄弟二人也是奉师命初来此地,对一些关节有些不熟悉,劳烦梁兄了。”

        梁秋水道:“是是,不劳烦。这里虽是名为刺史府,但宫傲势大,与刺史打点交好多年。这一回请的都是瞿塘峡方圆百里之内的小门派和有些势力的家族,十二连环坞做东。我明面上是武陵山青山观的俗家弟子,来此处探听这帮乌合之众的计划。这宴会三月一开,我是第二次来了。”他偷偷指向那名姓庄的女子:“那女子叫庄梨,我不清楚她的背景,只知道她父亲颇有权势,她是个大小姐,却不知具体是哪一门的小姐。”

        说话间,一名肤色黝黑的粗壮汉子走上了首座之前,他一身武人短打,布料却是上乘。抬起肌肉虬结的双臂作礼,环视前厅一圈,道:“今日巴蜀一带的江湖豪杰们尽会与此,能主持此宴,乃是裘大嘴之幸。”江湖中人遇到此种在数人面前开口的情景,多会暗中施以内力,使声音传得广而远,这裘大嘴一开口,声音响而不彻,江湖经验丰富之人立时就会看出此人内力一般。

        叶采道:“原来如此,这便是四偏将中的‘战张飞’裘大嘴了。”梁秋水修习的莫问曲是正统内功,他长于内功,道:“此人内力一般,外家功夫倒的确是一把好手。只是胸怀太小,十分善妒,与十二连环坞的大将军宫威不和。”

        厅中众人兴致高昂,这些人龟缩一隅,又受于十二连环坞这恶寨麾下,江湖上平日甚少称他们为“豪杰”,便只有自己人之间互相恭维,旁人听着却好笑。

        众人一番寒暄,裘大嘴讲完了客套之词,道:“咱们三月一期,请大家来此处,一来是吃点好东西,见见老朋友。二来,是近日我家大人得了一份宝物。镇河镖局之事,各位想必也都知道了。那姓黎的,愿以此换他一家老小性命,这名扬西南的‘贯水银鞭’如今已到了我家大人手下。”叶唐两人心道:“莫非黎雪蛟还是没能逃走,已落到了他们手中么?这贯水银鞭又是什么宝物了?”只是既然假装有所了解,也不便开口问梁秋水,于是倾听厅中人如何议论。

        东北角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问道:“那鞭子很厉害么?”他身边的老人答道:“三十年前黎雪蛟之父曾以此鞭名震西南,当时江湖传言他武功不过尔尔,全靠这神兵利器打出名气。”又有人道:“我老子说过那鞭子千机百变,非是惟有鞭法可用,据传无论学的是刀法剑法,都可用这鞭子施展,作鞭坚韧灵活,作刀剑又锋利非凡。我倒不打这鞭子主意,可若能见上一见,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裘大嘴继续道:“这宝物大人不愿用,便想送给各位豪杰。只是宝物只一件,却不能分送,于是想个主意,各位,若有哪位能拿到那份剑谱送来,非但宝物双手奉上,剑谱送上一份,大人也将迎那位英雄做个新朋友,哈哈,便是我裘大嘴的朋友,咱们当个‘五偏将’!”此言一出,厅中顿时乱了起来,人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看来他们比起宝物却对那五偏将和“剑谱”更感兴趣。有人问道:“剑谱现在何处?裘大人不能去取了来么?”裘大嘴哈哈笑道:“自然可以,只是我家大人生平行侠仗义,最是重诺,我们也学得一些,答应了老黎拿鞭换他全家,自然不好再对他动手。”

        唐盈忍不住了,问道:“剑谱是什么剑谱?”梁秋水道:“其实不是剑谱,只是他们要那么说,说的就是你们家那种配方……”

        唐盈又想仔细问什么我家的配方,厅中却突然响起一女子的声音:“这件宝物和剑谱,我们都要了。”声音响彻清晰,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与裘大嘴的大嗓子截然不同,显然是内力充沛之人。众人寻找着声音来源,见到东北角缓缓站起一个人,身着白袍,遮着半张脸。

        裘大嘴一愣,笑道:“这位姑娘有胆量,好,若你取到了便来白帝城,封你个五偏将,跟着宫大爷,吃好住好。”

        那女人冷冷地道:“什么宫小子,吾等不稀罕。你将宝物和剑谱都送来,饶你一命。”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才意识到这女子是来砸场子的。厅中站着的守卫立时扑将上去,刀锋砍到那女人身边,却见白影一闪,她人已到了二十尺之外裘大嘴身后,一柄弯刀架在他喉咙口,毫不留情,已经渗出丝丝血迹来。众人见到她白袍衣角处绣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火焰标记,霎时间厅中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明教!”接着一片大乱,人人从座位上跃起,拉扯自己熟识的人大声呼喝,已经有人挤到了门厅口,即将打开大门冲出,却随着一阵红光血溅三尺,那人伸出推门的手臂被从肩膀处斩断,甚至有皮肉烧焦的气味传来。门边闪出一个同样白袍绣火的男子,不知为何,之前一阵纷杂,竟无人发现他。

        那男子沉声道:“靠近门窗者,便如此人。”他说话口音奇怪,带有漠北方言,也似乎并不太会说汉话。

        厅中又站起三名白衣人。这五人其中三人正是叶采和唐盈先前跟踪之人。那名拿住裘大嘴的女子似乎是他们首领,她将裘大嘴踢在地上,看着另一名白袍人上前将他捆了起来,道:“圣教不愿有过多杀戮,各位江湖朋友,若有心助我们一臂之力,圣教必有所报。”她命两个人将墙角堆放的大酒坛搬到首座跟前,拔开木塞,顿时酒香满庭。另一名白袍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包,解了开来,小包中是几枚血红色的丸药,他一坛一个,投入了酒中。

        为首的女子道:“初次见面,微薄小礼,赠给大家圣教的好补药。”众人苦笑,均知她哪有这等好心送什么补药,分明是毒药,要将这一厅人处理了,只是那刚刚被斩臂的人还在痛苦呻吟,一时间没人愿意去当出头鸟,挨近那男子的弯刀。

        女子又道:“这药名为光明天赐丸,是以我圣教独有阴阳内力为引制成。我教另有一样幽火地灵丸,两者兼服,阴阳调和,能够强身健体,疏通经脉,于内功修炼大有益处。只是若单服光明天赐丸,不免火气甚重,三十日之内,不服下幽火地灵丸,则体内干火大盛,焚烧致死。”她示意属下将酒分至酒壶中,“这幽火地灵丸,便送予那位先找到剑谱之人,再由他分送给各位。”

        唐盈扭头去看叶采,见他抿着唇,但神色之中并不紧张,放下心来,伸出右手去抓他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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