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唐】行道录 1

行道录

 

第一章 

       三月末时,巴陵镇的男女老少就都下到自家的油菜花田里收割金黄闪耀的油菜花,几日来从早到晚,将家家户户都有的大竹筐摆好在田间,收割好的油菜花就装在其中。还有人家拿几块扁平石头,将花瓣压实了,再一层层摞满。到这批花采收得差不多时,镇子中便三五户一起,合租一辆载货驴车,分别向西、向南、向东赶进瞿塘峡孤山集、君山丐帮、南屏武王城边叫卖。油菜花田边的一条小河,是每家每户取水灌地的源头,上游淘米洗菜,中游取水,下游沐浴洗衣,养活了巴陵县世世代代的人。这小河再往南,注入一条横过巴陵镇的夜雨河。站在夜雨河的桥头向西南方向看去,便能见到薄雾滩的白雾遮掩下的闻香岭的花,河水边凉爽宜人,景色美不胜收,是以当地人便在桥头盖了座竹房,又横七竖八地摆了些各家各户拿出的桌椅板凳,开了个“桥头茶馆”。

       这桥头茶馆煮茶卖茶的是村里闲下的老人和孩童,招待的是往来的镖师、行脚商、江湖人,通常即便一言不合将要动手,也会怜惜屋内的老幼,不致害出人命。久而久之,巴陵县桥头茶馆的名气也越来越响,南来北往的人们行至巴陵,往往要坐上喝一杯,自然不是为了镇子自晒的劣茶,而是为了听一耳朵江湖事。

       茶馆外的太阳地里摆了几张旧烂的桌子,围绕的椅子各不相同。几张桌上嘈杂纷扰,最里一张桌上坐了七八个人,皆是武人打扮。东首条凳上坐着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肤色黝黑,骨节粗大,身着最朴素简单的黄灰色麻布衫,左手五根指头上却戴满了镶金嵌玉的贵重首饰,她身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蜡黄面皮,手边搁着一把虎头铜刀,正闷头喝茶;再往里是三名中年汉子,都穿着破烂补丁的粗麻衣裳,脖颈上汗渍油亮,一人背枪、一人背斧、一人空手,手上缠满布带,是个高胖的光头;妇人对面坐着一名白面微髯的中年书生,一身衣裳干净整洁,左手一把折扇轻轻摇晃。他背后是一桌身形壮硕的汉子,时不时嬉笑几句,飘来浓郁酒香,想是开了自己带的酒水。

       只听那桌人中一个留着满面络腮胡的男人道:“日前在关内道有三名唐家弟子,给人用普通蒙汗药放倒,摸走了唐家几十种独门的暗器毒药。可一个个功夫平平,嘴皮子倒是挺溜,正叫唤着要找唐家堡追究。”

       那黝黑妇人大声问道:“是何人下的药?”

       络腮胡旁边一男子笑道:“这便是可笑之处,那几个唐家小伙自己也说不上是何人下药,底气不足,倒让众人知道偌大唐家不过徒负虚名,哼哼唧唧罢了!”周围桌的人一齐哄笑起来,吓得茶馆里十二三岁的小孩摔了杯子。待这阵子哄笑过去,里屋有人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得颇为响亮,又刻意挑了无人说话的时候,整个桥头里里外外十几号人,都往那屋里望去。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衫子,正含笑望着这边。众人见他手边无寸许兵刃也无包裹,道是镇子里谁家的闲人,一时间呵斥讥笑之声不绝。那少年也不生气,弯腰在旁边地上摸索一番,右臂轻轻一挥,瞬间响起几声硬物入木之声,随后酒香突然浓郁起来,众人眼神一转,发现那一桌汉子的酒瓶被几枚碎瓷片打入,有些酒瓶尚且拿在人手里,瓷片插在指缝间,酒便顺着指缝流了满胳膊。

       几名汉子顿时怒目,一拍桌子便要暴起,被为首的络腮胡拦住,沉声问:“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不知高姓大名,何方门下?”

       那少年道:“姓唐。”其余问题也不回答,招呼小孩收拾地上的碎瓷,自顾自喝起了茶。被打碎酒瓶的几人内心有气,但见他露了一手绝妙的暗器功夫,又自称姓唐,便知道是唐门子弟。自己背后说人本不地道,他出手也尚留余地,不好发作,只好悻悻坐下。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暗器功夫已经出神入化,这一手要打入的力度,只碎瓶不伤人,又要准头眼力,一瞬之内瞄准几人的指缝间,最后还要快且兼顾,不能被人拦下,自己却分出几路来打击别人,想来正是唐家堡独门绝学“暴雨梨花针”的威力。各自佩服不已。

 

       天渐渐阴下来,薄雾滩的薄雾已被湿气激得愈发浓重,二十步之外就难辨事物。唐盈的伞已被日前戏龙滩的一场暴雨打坏,未来得及换新,眼看天边黑云滚滚压低,空气愈发闷热,他扯开领子,烦闷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这场大雨随时都会落下,但他视野中却连一处可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又走了不知几里地,北边一处灰白的牌楼渐渐显出形状来,这是逐鹿坪的牌坊。大雨仍未落下,唐盈心头一喜,快步走到牌坊下,此时暴雨将下不下,路上街边的人们已经将东西挪得七七八八,人影更是难见了。他不犹豫,只短暂地停步打量周围一番,辨认出方向,向着镇河镖局的所在去。

       镇河镖局总局原设在瞿塘峡丹霞石林中,利用石林特殊地貌布防线迎客驱敌,但近年来十二连环坞鹊起,丹霞石林以南被聚集来的清风寨水贼占地建寨,加之十二连环坞总舵就建在左近的白帝城中,总局所处已经不够安全,是以虽仍留下些许家丁仆从护院,但镖局的根底与总镖头家眷已全数转移到了岳州巴陵分局。镇河镖局成名已五十余载,现任总镖头黎雪蛟四十二岁,在江湖上号“贯水银鞭”,其妹黎氏嫁入益州,夫家乃是唐家堡药堂大弟子。

       黎氏便是唐盈的师娘,此次寻来,是奉师命到巴陵镇河镖局请来师娘的娘家人往益州一聚。他今年十七岁,是头一次独自出远门,同门师兄师姐门塞了零零总总几大包袱给他。那包袱甚重,是以一路坐车前来,搭过名门大派的马车,也上过农家运货的驴车牛车,风尘仆仆,只指望到了之后有些热水,洗个澡再复启程回归。

       唐盈身上横七竖八地挂着那些大小包裹,沿着青石砖地慢慢地走了,可哪知直到走出这一处民居地的最后一间屋子,也没见到镇河镖局的院头。他心下茫然,站在原地四处转了转,心道:“莫非是天阴不见太阳,走错了方向?”于是敲敲左近一户人家的窗户,道:“打扰了,在下想问镇河镖局是否在此处,怎么走?”木窗扇开,后面却是个垂髫小童。小孩张着口,木呆呆地望着他,唐盈看他年纪幼小,许是还不识字,又问道:“那北边是哪一边?”

       小孩指了个方向,和他之前所识并无不同。他只道是自己略过了不曾看到,告别了小孩,又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这一回他看得十分细致,确无挂有“镇河镖局”牌匾的宅子,莫说牌匾,连镖旗也没见到一块布料。只是有户宅子,比起周围民居气派十足,其上并无匾额。唐盈走进了细樵,那地上横散着两块木板,他将木板掀起来,赫然便是镇河镖局的牌匾,让人一记砍作了两截,断口十分奇特,木屑支楞,可见那用于砍断牌匾的兵刃虽快却不利。

       他后背一凉,又去看左右镇宅的石狮子,只见石狮背后各有一根几尺高的竹竿,只是断面不整,又在背后角落里找寻一番,果然见到青绿色的镖旗遭人砍下丢弃。唐盈年纪轻轻,虽无甚行走江湖的经验,好歹也知道匾额和镖旗是镖局的脸面,被这般胡乱砍坏丢弃,正如在人面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鼎鼎盛名的镖局让人这般折辱。

       唐盈寻思来去,将包袱在墙角不起眼处堆作一堆,抽出自己的千机匣,轻轻一推大门即开,宅子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他走进里头去,绕过照壁,没走了几步路,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焦味。他正要一探究竟,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站住,你是不怕死还是不动脑子?”

       这声音突然响起,配合着阴沉沉的天色和惨遭巨变的镖局大院,生生吓得唐盈打了个哆嗦。他听到背后那人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心下羞愤,又气他说自己不动脑,瞪着眼转头去看,只见方才还空荡荡的照壁顶高高地立着一个人,蓝衫子随风而动,两手垂下,无任何随身包裹兵刃。那人见他即使转身也不敢转全了,显然是被他一吓,生怕一转身背后又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来,嘲讽地哼了一声。

       一哼声,唐盈便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在夜雨河桥头茶馆暗器出手,自称姓唐的那名少年。

       彼时那伙人嬉笑唐家堡徒负虚名时,唐盈也在茶馆中坐着,听到人这么说本门,气是很气,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那厢却有人飞快地露了一手给那些人点教训。虽并不是其余人窃窃私语的“暴雨梨花针”的路数,但这等暗器的手法,唐盈自问是做不来的,见这位师兄和自己年纪相仿,武功却高出一大截,顿时心生敬意。

       他见是同门,立时松了口气,身子也转了过来,抱拳敬道:“原来是同门。”

       却见蓝衫少年眉头一挑,毫不客气地道:“谁是你同门。”

       唐盈甚为尴尬,不知该答什么,忽然想到是自己还未报上姓名,又补充道:“我姓唐名盈,表字竭泽,是本门药堂第二十四代弟子。”那人听了也无甚反应,说道:“原来你是唐门的人,那我们就更没关系了。”

       唐盈道:“那日在茶馆里,你说过,是唐门中人……”

       蓝衫少年哂笑道:“我何曾说过是唐门中人?我只说姓唐两个字,可没说是你姓唐、我姓唐、他姓唐。你们偏要当我是唐门人,还怪得了我了?”

       唐盈一窒,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来此人并非同门,那为何打碎酒瓶,故意引得他人误解,还莫名出现在此处。甚是难以捉摸。自己武功并不是此人对手,当下心中决定,此人一旦出手,立刻施展浮光掠影逃走。

       蓝衫少年见他低头默然,从照壁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唐盈面前,道:“你是第一次出门吧?没甚常识,你在门外已经见到,这镖局是让人给挑了,来者不善。你贸然进入,若是那些人还未离去,怎么办是好?”

       唐盈张张口,笨拙道:“我……”

       蓝衫少年又教训道:“你看看你,带着一堆什么东西?行走江湖还这般累赘,你当你是公子远游?我在前头看了你半天,你才从那些东西中拔出个千机匣来,完了就别在腰后看也不看。现下你自己打开,告诉我里头是什么东西?”唐盈连忙将腰后的千机匣卸下,打开匣中暗槽,只见是几段铁棍,看大小粗细正是门外顶镖旗的竹竿内置支撑物,而本该在此的一匣子机关弩箭已不知去向,几段铁棍与机关弩箭重量相仿,自己竟毫无察觉。不禁暗暗叫苦,这位大侠若是在掉包时只是拿把利器随便一刺,他一条性命就交代了。当即心服口服道:“是我没有多想,你教训的是。”

       对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伸手往那传来焦味的方向一指,“我看你武功这么差,人也不机灵,料想不是个坏人。想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吗?”唐盈也不顾他说得自己如此不堪,急着点头。他眯起眼睛笑道:“这样,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全告诉你。”

       唐盈有些犹豫,这人固然十分厉害,但与自己年纪相仿未必更大,何况这称谓如此羞人。可一想到师命在身,还有一大镖局的人生死不明,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当下红着脸,低低地唤了一声:“好哥哥,告诉我罢。”

       蓝衫少年欣然应道:“好呀。”说罢揽住他腰,一用劲力,轻巧地翻上了照壁顶。唐盈向传来焦味的方向望去,只见是镇河镖局宅子东方隔壁一大片被烧得焦烂的院落,显然是起过大火,依稀可辨砖瓦、梁木之类,还有些被烧黑的石桌石凳,更多的是毁乱成一团的不明物件,只是说来奇怪,这些烧焦的痕迹只在东北方最为严重,愈往西愈少,到最后竟然完全未波及镖局正院。他扭头去看那位“好哥哥”,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丝骄傲,说道:“是我烧的。”

       “我一日前傍晚赶到这里,便发觉这伙人是冲着镇河镖局来的,这边镖局也不知从哪得了风声,早已拖家带口躲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被当替死鬼的仆从,数量也不少,有二三十人。我料那些人见了这情景,势必要杀这些仆从泄愤。”唐盈想问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为何要赶到这里,只是不敢打断他,于是继续听他讲着来龙去脉。“我先走一步,来到镖局前,叫出人来,将他们的牌匾打了下来砍作两截,又使了几个手段吓唬他们,说些我不愿伤及无辜,只要那黎雪蛟一人抵命,否则今日子时取你全家性命之类的话。他们既交不出黎雪蛟来救命,自然就逃了。可那些人不多时就会来,来了就会追,追不到就会泄愤,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我正犯愁,突然发现正宅东边有一处荒废大院,想来是镖局买下即将扩张院子的,围墙还没拆。我又小小布置了一番,去偷了些火油火药猪血羊血,干脆先他们将这火放了。”

       蓝衫少年说得累了,从腰侧拎出个水壶来喝了一口,嫌道:“这么甜。”那竟是唐盈包里的壶,里头是出门之前师姐给装的蜂蜜糕,兑水进去就是蜂蜜水。也不知他是何时摸来。

       “于是他们一来,先是见到全院一副急匆匆撤走的模样,边上又有半个院子正烧着大火,他们担心火势烧将过来,不敢多作逗留。又见到我砍下的牌匾,闻到我洒在院子里的血腥味,以为是有仇家先来一步,也不会多想。此时已经向西走了半天多了。”

       唐盈听得张目结舌,半天嚼不出一句话来,末了道出一句:“您真是……真是……”

       蓝衫少年笑了笑,一张俊美面目中的傲气有所收敛,道:“不过是托了旁边正好有一座废院,否则我也没有那许多钱去买别人的院子来烧。况且这法子也不过能拖得一时片刻,我只为那二十几人不被他们杀了,若是他们闲得发慌,偏要等火灭了,多待一会儿,自然能看出那火烧不到正宅。或者胆子大的要查探清楚,只见血迹不见尸体,也会起疑。”他伸指在唐盈额头上点了点,“谁知我刚要走,就见到你这愣头青远远走来,当街问人家镇河镖局。若是没有我在,你也就交代在这了。”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盈:“眼下我要去打探黎雪蛟的踪迹,你呢?你武艺不高,又没有江湖经验,还是趁早回家去罢。”

       唐盈想到出门前师父千叮万嘱,“不请到黎老太爷,不要回来”,可黎老太爷现在不知所踪,还有不只一伙人在寻找他,拿不准是不是该回去。蓝衫少年见他低头默默不答,也耐心等着。片刻后,唐盈抬起头来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大为惊讶,问道:“你干嘛要和我一起去?”唐盈心头念起离开之前师门种种不寻常之处,还有师父凝重的面色,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确信必然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师父的嘱托一定别有深意。他不会捏谎,便将这些原原本本地说了,蓝衫少年听过后若有所思,想了一阵,便道:“好吧。”

       “既然你把这些机密之事都告诉我,我也对你说些我自己的事。我姓叶,这次是真的姓叶。名采,字常青。我师父是藏剑叶蒙一系的关门弟子,我是藏剑门人。”

       原来他是藏剑弟子,他从未亮过兵刃,别人也不能从兵刃上猜测他的师承。唐盈想问他把剑藏在哪,忍住了,问道:“你先前在茶馆里,为什么故意要别人以为你是唐门的人?”

       叶采道:“谅你也猜不出来,我便告诉你罢。我跟踪那伙人一个多月,心里想着即使现在不暴露,时日久了也难免露出破绽。于是在茶馆里假作唐门身份,这样若是日后被他们发觉,一则他们以为我是从那时才跟着他们,二则深信我是唐门中人,无论如何扯不到我的师承去。”这与他放火烧院是一个道理了,既然迟早要做,不妨自己先抢着做了。“我却不知唐门还有个你,唉,早知假装个万花弟子、丐帮弟子了。”

       唐盈待要问:“那伙人是……啊!”他灵光一闪,“是喝酒那桌人右边的那一桌,是不是?”

       叶采微微一笑:“正是。你能猜到他们是什么身份?”唐盈道:“这我不知。”叶采便一一讲给他听:“那是宫傲派出的一个小队,选的是瞿塘峡四寨中的好手。戴了一手金玉戒指的妇人,是金汤寨的;那个空手的胖秃子,是鱼木寨的僧侣脱了僧袍;使斧头的是清风寨的;背枪的是万岭寨的,从骁果营那些人手里学了些不入流的枪法;那领头拿扇子的男人,是宫傲直属手下,‘胜诸葛’孟庄元。这些人都是小喽啰,孟庄元官大,智谋却也只是一般,武功半点不会。我担心的是那个使虎头铜刀的男人,他武艺很高,也十分机警,曾差点便察觉了我。”

       唐盈问:“是十二连环坞的人?”

       叶采道:“说你笨,哪能简单是‘十二连环坞的人’?这些人是宫傲钦点的,除了他,谁能同时使唤动这四寨?除了他,又有谁能让那胆小如鼠的孟庄元走出白帝城大门?”嫌弃地摆了摆手,“去收拾你那些包袱罢,记着,以后跟着我一路上要听我的。”唐盈便去将包袱一个个背回身上,叶采站在一边,没有丝毫动手帮忙的架势,倒是又举起他的蜂蜜水喝了几口。

       待唐盈收拾齐整了,叶采一挥手,走在了前面,唐盈见他周身轻巧,不禁有些羡慕。可羡慕归羡慕,也不舍得扔了自己的东西。走了一阵子,才想起来问:“叶采,我们去哪?”

       叶采头也不回:“向西走,进瞿塘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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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对瞿塘峡四个寨子的兵器描述都是我上游戏看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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