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雁去鱼来

至于这是何种的喜欢，从未有过任何谈情说爱经验的唐青沙并不敢断言，只知道叶罗书铁了心招揽他不是看中了他的什么潜力武功才能。

赤鸢欢欢喜喜地跟着叶罗书去了，小姐妹们也各走各的，剩下她那只进过一次龙门的愣头青弟弟赤岚，唐青沙便留了下来，又像赤鸢当初一样随意找了几个队友，五个毫无经验武功一般的人，靠着唐青沙诡异的运气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浮光掠影，次次收获竟还不小。

当年六月份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回了中原，唐青沙去信使处查看这几个月的信件包裹，竟然发现叶罗书寄放在长安西市的物件，指名要等唐青沙来取。

里面是五颗烨阳晶石。他又翻了翻，在包裹布里侧发现了金丝线绣的联络方式。

行走江湖的武人，有些居无定所，有些家中无人，必然会有亲信之人才知道的联系方法。唐青沙觉得这是极其直白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对你有意，愿意和你交个朋友。他不愿白拿别人东西，又觉得原样退回不够潇洒，照着孔媛的单子数了一千多块飞沙令碎片包好。碎片边角锋利，有一枚还将手指划出血来，他心和手都肉痛得不行，寄去了叶罗书的地址。

隔天赵婷便在客栈找上了他，要加入他的队伍，还带来了叶罗书的口信，邀请他到胡玉楼一聚。

他写了回信，用尽一生的文采抠字眼，道：“近日囊中羞涩，不便叨扰。”

叶罗书的回信很快也来了，清早起来时就夹在他房门间，厚厚实实，不知用的什么贵重纸墨，上书：“叶某宴请友人数位，待客之礼不可失，不需唐兄自费。”

唐青沙当他是大摆宴席宴请多人，想着自己低调去蹭个饭也无不可。当晚洗了把脸，站在胡玉楼门口，被叶罗书热情地揪到小间，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竟只坐了七八个人，方才叫苦不迭。

叶罗书挨个介绍，那位是七秀坊的赵女侠，那位是天策府的梁侠士，这位是苍云的宁小少侠，赤鸢也在其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苍云姑娘看起来年纪最小，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她也冲着唐青沙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摆弄自己的东西，唐青沙扫了一眼，被那一排烨阳晶石闪得羡慕不已。

那天策像个父亲一般说教苍云：“阿娴，和客人吃饭就别摆弄那些了。”

唐青沙一愣，心中劈里啪啦电光火石闪起一个念头，看着席间众人一一对应，宁娴，姓赵的七秀，姓梁的天策，还有叶罗书，这些人无一例外，正是孔媛名单上大漠寻宝排名最先几页的名字。寻宝排名只认数量，武功水准或许不一，却必然都是龙门绝境的常客。

唐青沙从小就是混在师门中下游摸鱼的主，头一次体会到这般被一群闪闪发光的人包围的感觉；且他不擅交友，通常宴席都是隐没在角落里吃吃喝喝，今日却因叶罗书的介绍，其余人都在若有若无注意他一个人。

这些人中他只和赤鸢有过点交集，于是蹭到了她旁边席位坐下，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了一句。

宁娴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的名字。”

这话听来没什么，只是她神态不太友好，那点笑意看来就有些讽刺。她年纪太小，想来江湖经验也不深，不客气的模样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席间几人也略为尴尬。唐青沙不是第一次遇到莫名其妙的敌意，只是第一次这么快发现原因。

他看向自己右手边很沉得住气的叶罗书，叶罗书看回来，还冲他一笑。

他太好看，言谈举止都让人舒服，唐青沙顿时歇气，甚至还想多看几眼。他这样的人，朋友多正常，有小女孩喜欢也很正常，却不知道这席间的几位，哪位是他喜欢的。想到此处，唐青沙心里一紧，连忙将视线移开。

此后席间气氛并未因为宁娴那句话而冷却，看得出这些人彼此都很熟悉，但彼此熟悉的团体也容易对外来人排斥。饭菜好吃，也没有遇到什么严重的糟心事情，唐青沙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回到自己便宜租下的住所，将自己往床上一撂，突然觉得枕头高了不少。掀开一看，里面是用细绳捆得整整齐齐的飞沙令碎片。

数过一遍，数量与他给叶罗书寄去的一模一样，却觉得有什么不对，来回翻了几遍，看到自己手指上细细的伤口才反应过来：那枚沾了他血的飞沙令并不在其中。

唐青沙不敢随意揣度，也许是在某处蹭掉了，也许这些飞沙令与自己寄出的并不是同一批。总之可能的原因千千万，若真是某人特意将那枚调换，也……太奇怪了。

他赶着打烊之前最后一刻冲进了驿站，驿站伙计提醒道：“今天不走了，若是同城的信只能明早寄出。”

唐青沙回道无事，飞快地写了封短信：我们只见过三次面，我不想白要你东西。

第二天起床后不久，信使又敲响他门。果然是与之前相差无几的信封信笺，想来信使起床很早，叶罗书也很早。

本月十五，龙门绝境，有丐帮七秀霸刀友人相随，可愿同去？

金子银子飞沙令在诱惑唐青沙。叶罗书看起来一脸龙门绝境常胜将军的样子，他那几个朋友也都榜上有名。去还是不去？去了收获分红肯定能赚一笔，可深知自己脾性，怕是和这样的朋友团体处不来。

于是他在信笺反面回复道：我队伍中几名新人离不开我，改日再说。

其实哪有什么新人离不开，分明是散队随意找来的人，唯一有所交情的赤岚也并非不能离了他。

“唐青沙！”

唐青沙握笔的手一紧，扭头看去，是叶罗书迎着雨幕跑回了战场登记行，头发一络一络贴在脸上，衣衫湿了大半，如此形容狼狈也不掩该有的风华。

“我忘记问你，你上次在信里跟我说我们见过三次，那时候，一次是龙门荒漠，一次是胡玉楼，还有一次是哪次？”

唐青沙一愣，叶罗书竟然不记得将他救下又打翻的那一回。这么说他只不过在龙门见过他一次，就要送晶石，请吃饭，介绍朋友，还锲而不舍地想邀请他同去龙门。

他觉得好生奇怪，不明白叶罗书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心中有些气愤，一时头脑发热，对他说：“小事，是我在交易行见过你一次，你不记得也正常。”他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这月我们队还差两人，要一起去龙门吗？”